“闭嘴!”庄宁屿目色一凛,“不要乱说,我和你易哥没有关系。”
田璐心很听话,嘴是闭了,但不耽误挂满脸的“我不信”。
庄宁屿觉得这种事情不好解释,本想就此揭过,可又实在想搞清楚这姑娘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按理来说大家也没有相处很久吧?所以还是决定不耻下问一番,早发现早堵漏,免得等将来回去上班后,马脚在不知不觉中越露越多。
他含含糊糊地敷衍:“总之我和他之间只有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先说说看,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出了这个极端错误的结论?”
田璐心反而被他问住了,愣了愣才回答:“不是你和易哥自己在群里聊的吗?”
庄宁屿莫名其妙,怎么能是我自己聊的,我聊什么了?酒吧三人小群是新建的,从头到尾一共就发了那么点内容,手指滑一下就能翻完,庄队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最后才不可置信地问:“就昨晚洗澡那两句话?”
“对啊。”田璐心双手一摊,“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这哪里明显了!庄宁屿当场无语,不过无语归无语,倒也没耽误对她肃然起敬,有这观察力和推理才能,你还当什么劳什子的网红穿搭博主,收拾收拾报个班,准备考刑事侦查局才是正经事。
易恪在厨房里搜罗出一大包吃的,回来全部递给田璐心:“回宿舍吃完休息一下吧,现在距离员工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谢谢易哥,庄队等会见。”田璐心抱起牛皮纸袋离开。易恪关好门后,转头见庄宁屿正在查阅微型摄像机里的影像,于是也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视线却没落在电脑屏幕上,而是盯着那只通红的耳朵看了半天,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热啊?”
我不热。庄宁屿转过头,充满警告意味地和他对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敏锐度时刻拉满的易恪:“……好好好,你不热。”
庄宁屿转回去继续看电脑。
易恪在他身后挑眉,张嘴无声表达:“难——伺——候——”
结果不幸碰上播放器卡壳,黑屏后的电脑简直亮得好似一面镜。
房间里的易恪和屏幕里的易恪同时保持了“O”的嘴型,庄宁屿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拳,幸亏大少爷眼亮动作快,一把握住那细瘦手腕,第一反应,手好白啊,拖嘴边亲一口得了,但又理智尚存,反复挣扎许久之后,还是规规矩矩把他的胳膊放了回去,然后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冲电脑屏幕一抬下巴:“快干活。”
第26章 玩偶派对8
三楼办公室里本身就安有摄像头,所以田璐心没法大张旗鼓搞搜查,但所幸童一帅是个洁癖,对办公环境的洁净度要求严苛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如同童话里的恶毒后妈,手指头摸到一丁点灰都要扣钱。其余保洁员对此纷纷叫苦,田璐心却相当满意老板的这份变态,她握着抹布,花了整整一早上时间,把每一个角落都擦出了抛光效果,也把每一个角落都留在了内存卡里。
在审美方面,童一帅应该算是极繁主义者,酒吧装潢塞满了各种璀璨元素,晃得人眼晕,办公室也不例外,一侧的置物架上摆满了他从全世界淘来的昂贵工艺品,当中一只水晶杯剔透晶莹,易恪按下暂停键:“这个牌子的杯子,我记得好像只成对出售,他把另一个送给了尤红?”
“倒也没这么恋爱脑,童一帅之前和阿杰吵架,砸了不少置物架上的东西。你刚才可能没注意,小田还从柜子底下扫出来了一堆和水晶杯同色系的玻璃碴子。”庄宁屿继续拖动鼠标,镜头上移,他问,“摆在最中间的这幅画,很醒目,你认识吗?”
“《吗啡女孩》,印刷仿品。”服药后的脆弱少女深陷在床上,放松得像是枕在了蝴蝶雪白的翅膀间。易恪单手搭过庄宁屿的椅背:“你觉不觉得,她看起来很像温悦?”
这种像不是五官的相像,而是一种无限趋同的气质,白皙,纤细,美丽。由此来看,童一帅对女性的喜好还真是一如既往。
庄宁屿说:“所以尤红是他唯一的审美例外。”
易恪继续看着屏幕,就见田璐心正在擦拭一个精美的,巨大的皮质相框,里面装着尤红和童一帅的合影,依旧是模仿《莎乐美与圣施洗约翰的头颅》的那一张,可见两人都很满意这张照片。擦干净灰尘之后,田璐心又把相框照原样摆回去——正面朝下,规规整整平摊在了最下层架子的阴暗角落里。
这个位置……看来这份例外,也并没有很“例”,不过也有可能是在两人吵完架后,童一帅余怒未消,所以眼不见为净地把相框丢到了柜子最底层。
爱与不爱,亦或是别的情感,都还需要寻找更多证据来证明。
屏幕里田璐心的双手仍在忙碌,她又拿了一块一次性抹布,仔细擦过眼前一整排高低不平的药瓶,维生素、鱼油、辅酶Q10、氨糖、果蔬粉……数量繁多,把保健品吃出了正餐的架势。庄宁屿不理解这种放着正经饭菜不吃,偏偏要服食丹药的养生大法,他随口问:“这算不算一种心理疾病?”
易恪回答:“不算,因为我也吃。”
庄宁屿吃惊:“你年纪轻轻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也成了脑黄金的目标客户群?”
易恪哭笑不得,还真从兜里摸出来一板鱼油胶囊:“没开玩笑,已经吃了好几年。我有一朋友是这个牌子的国内总代理,他家鱼油的质量不错,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警方抓传销组织的眼神看我?”
庄宁屿不能,他对保健品领域知之甚少,而“国内总代理”几个字听起来就充满了浓浓的微商气质,感觉隔三差五就要抱着花去4S店里和劳斯莱斯合影。
易恪看着那双充满怀疑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想要继续解释的话卡在嘴里,干脆直接挤出一颗鱼油胶囊,作势要喂给他,结果好巧不巧,庄宁屿在此刻恰好端起杯子想喝水,余光瞥见易恪的举动,一个没把握好,水全部吸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
庄宁屿丢下茶杯,单手扶着桌子咳了个昏天暗地,易恪原本只想逗逗他,没想到竟然闯出这么一祸,但此刻后悔已然于事无补,只能手忙脚乱地帮他拍了半天背:“好点了吗?”
好你个……庄宁屿持续缺氧,站起身时眼前发黑喉头干涩。易恪在拔腿跑路和继续上班之间来回横跳半天,最后还是被男人的责任和公务员的良知羁绊住,无事发生地摸摸他的头,顺势把桌上的鱼油摸回手里,本欲毁尸灭迹,结果抬头却见庄宁屿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只能满脸无辜地问:“你还吃吗?”
庄宁屿无情拒绝:“过敏。”
结果易恪并不相信,抽出纸巾帮他擦擦下巴,怎么会过敏,你在桃李小区时不是已经吃过我做的柠檬三文鱼,干煎银鳕鱼,香辣凤尾鱼,和茄汁沙丁鱼了吗?一直都好好的。
庄宁屿不想细听这喂猫食谱,他躲开易恪的胳膊,自己抬手胡乱抹了把嘴。平时不见几分血气的唇瓣,因为咳了一阵,现在倒多了几分艳丽颜色,看起来异常柔软,被手背蹭过去时,有些亮晶晶的柔润水光。
易恪喉结微微滚动,强压下想要凑近尝一口的冲动,他坐回沙发,端起桌上凉透了的果茶一口气喝干,但并没有什么用,脑子里的画面依旧生动鲜活,刚刚对方咳到飘红的眼尾,难得一见的脆弱狼狈,以及俯身时那隐在衬衫领口深处的一片细腻洁白。
一团黑影直直飞了过来。
易恪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挡,他稍微闭了下眼睛,任由那个沙发靠垫砸在自己坚硬的小腹上。
庄宁屿简直一肚子火,想骂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骂,他坐在椅子上,指着易恪,指着这厚颜无耻之徒,指了半天,最后气不打一处来地总结:“保健品吃的!”
易恪抱着靠垫,声音有点无奈:“我二十多岁,身体健康,又这么爱你,没反应才不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