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序(51)

2025-08-12 评论

  微调,那就说明用不了多久,有可能就在这一两天。

  有关于海报和这场规则之间的关系,庄宁屿已经向田璐心提前强调过。她好奇地问:“温悦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易恪摇了摇头,自己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试一次,但电话始终不在服务区。因为这件事,秩序维护部第三行动区的同事们也顶着一脑门子压力,天天眼一睁就是找庄宁屿要人:“没出现?怎么会还没出现?拍个海报要这么久吗?你那谁,我们队的小刘,和他老婆拍五套不同风格的婚纱照也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小刘大名刘晓阳,是庄宁屿的头号粉丝,做梦都想和庄队一起出任务,奈何运气不好,才刚考进秩序维护部就撞上庄宁屿因伤暂退,又因为借调,错过了三区同事的集体探病环节,导致他至今都没能正式见上偶像的面——背地里偷偷看的那几眼不算。

  “人家小刘为了你,连婚都没心思结!”

  庄宁屿觉得自己实在是背了很多不必要的锅。

  这一夜,三个人里安稳睡着的只有田璐心,至于另外两个,庄宁屿一直在接电话,易恪则是一直靠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两条腿往踏凳上舒舒服服一搭,听他接电话。

  “庄队,羊城的同事已经派出去了两个心理专家,还专门挑了温柔和善的姐姐型女性,但赵佳雪的配合度一直就不算高。”电话里的人叹了口气,“她只要一回忆,就会全身发抖,说自己头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调查组已经重筛了一遍所有遇难者的社会关系,为确保无遗漏,这回甚至连性别都没区分,但结果还是一样——无论男女,都没找到谁和赵佳雪曾经有过往来。

  “那她问宋观借钱是为了买什么,这件事能查出来吗?”

  “也没有,但应该不是为了买那条Tiffany的钻石项链。我们申请调取了赵佳雪在案发前后的所有消费流水,发现她确实攒过一小笔钱,后来去银行一次性提了出来,总金额三万五。”

  “她提的现金?”庄宁屿意外。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银行监控已经被覆盖,柜员也回忆不起来,因此暂时无从知道赵佳雪的提现行为是独行还是结伴,是自愿还是被迫。但有一点可能肯定,在这个买小葱都能手机支付的社会,需要抱着三摞现金去买的东西,肯定有问题,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买东西,只是被经验老到的渣男骗了钱和感情。

  “被酒吧里认识的男人骗财骗色,在派对之夜发现真相,所以受到刺激,这逻辑好像也合理?”易恪推测。

  “逻辑合理,但赵佳雪后续的反应不合理,她只是性格内向腼腆,并不是封建守旧,一个受过完整教育,家庭和睦的姑娘,没理由为了一段虚假的感情和几万块现金严重心理创伤至今。”庄宁屿说,“相对来说,心理专家的推测还要更合理一些,他们觉得赵佳雪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这三万五千的现金做了一件很严重的,有可能触法的事,比如帮人买了一批毒品,一旦暴露,就会面临法律的制裁,所以她才会在旧事被重提时,出现极端激烈的反应。”

  邪教、毒品,事发之后,关于银·Bar的猜测大多和这世上最阴暗的“恶”有关,也不知道假如童一帅真的尚有魂魄残存,在得知这一切后,会不会由鬼气成鬼中鬼,毕竟他的毕生追求,就是把这家酒吧打造成与“丑恶”完全相反的,世间最璀璨的“美”。

  调查组还在努力,一切都尚未尘埃落定。

  庄宁屿说:“回去睡。”

  “不要。”易恪躺在沙发上,“我还要给温悦打电话。”

  他刚刚已经回自己的宿舍冲了澡,刷了牙,走了一个很完整的睡前流程。庄宁屿懒得戳穿他这个“要给温悦打电话”,自己打开电脑继续办公。明天就要交新一周的《部门工作总结不足与改进》,他点开文档看了半天,最后一个电话把钱越从床上抽起来,怒道:“给我重写!”

  钱越潸然泪下:“老大你懂的,我胡编乱造的能力真的很有限,这活以后能不能让小易承接?反正他对你有求必应。”

  庄宁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那你的工资要不要也让他帮你领?”

  钱越:“……开玩笑的,老大我这就奋笔疾书!”

  躺在沙发上的易恪:“我可以——”

  剩下半句话被一张凌空飞来的夏凉被盖了回去。

  庄宁屿在难得安静的环境里忙完了手头的事,回头看时,就见易恪已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规规矩矩盖着被子,呼吸匀称,看起来比白天要听话得多。手机掉在地上,庄宁屿走过去帮他捡起来,亮起来的屏保是两人在一次读书活动中,共同答题赢到的明信片,玫瑰色底纹,上面有庄宁屿手抄的一行莎翁台词——

  “你在我不朽的诗里与时间同长。”

  ……

  白昼驱散暗夜。

  庄宁屿没有拉开窗帘,房间里依旧保持着适宜睡眠的黑暗环境,因此易恪得以睡到了自然醒,他活动着酸痛的筋骨,迷迷糊糊地问:“你在吃什么?”

  庄宁屿答:“员工餐。”

  易恪安静两秒,第一反应是你怎么背着我吃别人做的饭,但又想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已经到了这个点,再不让人吃饭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换了种温柔措辞:“怎么现在才吃早饭,是不是一直在等我醒来,等到了现在?”

  “你想多了,酒吧厨师十点才上班。”庄宁屿毫不留情,“咔滋咔滋”啃着油条,声音酥脆,听得易恪也开始分泌唾液,暂时把职场骚扰丢到一边。他爬起来,去浴室里抽了根一次性牙刷,刷完牙后到桌边捏起半根油条,一边吃一边习惯性地拨出去一串号码——

  “嘟——嘟——嘟——”

  温悦的电话通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时丢下了手里的食物,易恪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指尖的油渍,全程盯着手机屏幕,一声、两声……等待音被时间拉得无比漫长,直到最后被切断。

  无人接听。

  易恪又拨了两次,还是没人接。庄宁屿抓着外套匆匆出门,正站在走廊窗户旁抽烟的阿林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哥,我听说店里要来新员工?”窗台上放着烟盒,庄宁屿顺手抽了一根。

  “没啊,最近店里没有新的招人计划。”阿林一脸纳闷,“你从哪儿听的小道消息?”

  “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吧。”庄宁屿靠在窗边,“听说这次的海报模特很漂亮,我还以为老板要把她招进来。”

  “是挺漂亮的,不过老板没打算招聘她,倒是打算在店庆的时候邀请她。”

  “这样啊。”庄宁屿叼着烟,“哥,借个火。”他平时不抽烟,但这种时候,抽烟算社交手段,结果却遭到了阿林的拒绝。他把烟从他嘴里抽走:“哪家的清纯小白花抽这玩意,别凑热闹。”

  “平时不抽,这两天有点压力。”庄宁屿愁眉苦脸。

  “我听说了,你像是急用钱。”阿林拍拍他的胳膊,“也不早说,这样,前几天你要分我的那些业绩就算了。”

  庄宁屿道了声谢,这时走廊尽头501的宿舍门忽然被打开,调酒师打着呵欠从里面走了出来,睡眼朦胧地打了个招呼,又刷开502房走了进去。

  “哦,我们昨晚一起睡的。”见庄宁屿有些惊讶,阿林主动解释,“家里有点事,抽空商量了一下。”

  庄宁屿想起了被调酒师丢进垃圾桶里的地西泮片空瓶,于是状若无意地问:“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

  “没什么,就是有个小妹妹……身体不太好,挺费事的。”阿林又深深吐出一口烟,“好不容易送进华因医院,会诊完就进了ICU,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庄宁屿主动说:“我刚好认识一个还不错的大夫,路子挺广的,她是哪方面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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