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屿被他压得没法动,主要还是怕万一自己没动对,这狗崽子的肋骨直接从裂缝改成错位,只能继续狼狈地被他挂在身上:“你下来,我就把易总换掉。”
易恪:“换成我。”
庄宁屿:“……”
易恪:“你都不用我爸了还不用我!”
庄宁屿:“我难道只能在你们父子中间选一个吗?”
易恪:“嗯嗯嗯。”
庄宁屿:“你给我下来。”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易恪发来了一张他自己小时候过生日的卡通Q版照,庄宁屿则是看在这玩意其实有点像刺猬索尼克的份上,勉强设置成了屏保,以求得到一种归于生命深处的慈悲宁静——短短十分钟,他已经快被吵出了神经衰弱。
易恪:“明天我要吃炖排骨。”
庄宁屿跑得比鬼都快。
留下易恪在后面:“……不要葱。”
两名小护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刮过了一道幻影。
带起的风香香的。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吔,这好像是易老师晚上喷的香水?”
作者有话说:
小易:肋骨断啦[爆哭]
小庄:[药丸][橘糖][猫爪]
第34章 玩偶派对16
直到走出住院部大楼才发现,外面雨已经下得很大了,雾蒙蒙罩在天地之间,被风一吹,整个人就都裹在了初秋微凉的潮意里。庄宁屿的视线并没有在马路对面那辆加长迈巴赫上停留,他正解锁手机要叫车,一部黑色奔驰商务已经稳稳停在面前。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跑下来一个撑着伞的年轻人,献殷勤道:“庄队,易哥说这附近不好打车,让我来接一下你。”
庄宁屿认识荆澜,他没多客气,道谢之后就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手里又被塞进来一个微烫的炖盅,荆澜弯腰趴在车门上,笑出两颗虎牙:“易哥说你晚上没吃多少饭,先垫两口。”
庄宁屿:“……谢谢。”
炖盅里是百合苹果煲瘦肉,清爽微甜。车辆平稳行驶着,荆澜挑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并没有再多说话,只在中途假装找东西转了个身,见庄宁屿手里的汤盅已经快要见底,这才放心地坐了回去,给狐朋狗友回了一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易恪放大手机上的图片,是荆澜刚刚发过来的“OK”证明。图片里的庄宁屿正靠在椅背上,神情极度放松,街边路灯散出的光芒温柔拢住他的眉眼,像一幅暖色调的油画。易恪用食指指背蹭蹭对方的鼻头,然后笑了一声。病房的窗户刚才被庄宁屿打开了一条缝——他对“透气”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此刻正好让“滴滴答答”的美妙雨声飘进来。
庄宁屿住在第十五区的一处老式商品楼,叫福星苑,没有小区,单元楼门直接临街。这一带生活气息很浓,差不多能二十四小时通宵吃喝玩乐,眼下已经快到凌晨,周围依旧充斥着沸反盈天的热闹叫卖。荆澜把人送到之后,又在原地停了半小时,直到确定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附近,才放心地让司机开车走人。
司机是荆家的一门远房亲戚,已经照顾了荆澜许多年,两叔侄关系很亲。他问:“刚才停在医院门口那辆迈巴赫,是傅寒的吧,他怎么会去看小易?”
荆澜啧啧一句,随口敷衍:“大概是为了看别人。”
司机皱眉:“你还是提醒一下小易,别和傅寒扯上关系,最近傅家不太平。”
“这事不用我提醒,”荆澜伸了个懒腰,往后调了调座椅靠背,“放心吧叔。”
福星苑201,庄宁屿吹干头发,叼着牙刷接通电话:“妈。”
钟毓听着另一头传来“咔咔咔”的刷牙声,敏锐地问:“你又去楼下吃烧烤了?”
“没有。”庄宁屿叫屈,“我去医院看朋友了,刚回家洗完澡,你怎么这么晚找我?”
提到这茬,钟毓叹了口气:“刚刚你赵阿姨给我打电话,解释了一下小雪的事,说她不是故意拖延的,只是心里实在迈不过那道坎,后面又感谢了你给介绍的心理医生,说周末就带着小雪去。”
庄宁屿把口漱干净:“其实吧,还好赵佳雪当年去了酒吧,才会给规则留下裂缝。还有,那心理辅导不是我约的,是和我一起出任务的朋友,他……面子比较大。”
“那你就帮赵阿姨好好感谢一下人家,买点水果。”钟毓叮嘱完,又问,“最近家那边拆迁的事怎么样了?”
“还征集签字呢。”庄宁屿趴在床上,“妈,我想睡了。”
钟毓被他含含糊糊的声音逗笑了:“行,睡吧。”
第二天下午三点,庄宁屿在纠纷调解部的办公室里闲得长蘑菇,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把“买点水果”付诸实践一下,相熟的小护士就已经打来电话,很有礼貌但是又略带着急地询问:“庄老师,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给易老师送饭呀?他早上要抽血没吃东西,中午就吃了一小串儿葡萄,刚刚说自己饿得头晕。”
庄宁屿:“……”
一个多小时后,易恪顺利吃上了不加葱的排骨汤。因为怕这人真的饿晕过去,庄宁屿来不及去私房菜馆,就在街边大排档给他随便弄了一碗,好在易恪并不挑嘴,连肉带汤一口气吃完,意犹未尽地抬头问:“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庄宁屿叹为观止:“你这个问题还要脸吗?”
易恪一乐,按铃让护工进来收拾了小饭桌。在庄宁屿来之前,他一直在看调查组新上传的资料,李杰的爷爷当年情况很不好,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私下去找求尤红,所幸对方很给面子,短短一周就安排好了所有后续事宜,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爷爷,他选择了暂时从酒吧离职。
“现在看来,李杰的离职,确实加剧了童一帅对尤红的恨意。”易恪说,“李杰的外形实在太符合童一帅的审美,他把他视为‘作品’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因为尤红‘多管闲事’的帮助,李爷爷的手术时间得以大幅提前,直接导致童一帅差点永远失去了带走李杰的机会。”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那他的大发雷霆也就变得合情合理。尤红初时以为童一帅不邀请自己,也不邀请所有VIP是在胡乱赌气,但其实,那只是一个走向末日的偏执者对心目中“美”的绝对维护。
可惜,后来李杰还是被童一帅用单日高薪带回了店庆现场。
“还记得那张照片吗?《美神流连极乐之境》。”庄宁屿说,“童一帅真是个疯子。”一个用最残忍的手段,自以为真的“留住”了美丽的疯子。
他想留住时间,留住曾经那张脸,但可惜,等秩序维护部和警方的联合公告一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丑恶”,各个层面上的“丑恶”,带走无数美好生命的人,不配拥有哪怕只是一丝美好。
易恪又问:“尤途那头呢?”
“尤途还在死鸭子嘴硬,不过他撑不了多久,因为星美医疗检验科那个检验师已经招了,他承认曾经收过尤途一笔钱,交换条件是当警方找上门时,要一口咬定尤红和童一帅都是艾滋病患者,以方便尤途把整件事往男女关系方向继续攀扯,好继续扰乱调查方向。”
易恪想起当初问话时,屏幕里尤途那张时而真挚,时而无奈,时而悲伤,时而咬牙切齿的脸,“啧”了一声,真的能演。
晚上七点,送餐员端了盘果切给两人。庄宁屿靠在沙发上看书,他今晚没提出要提前走,反正走也走不掉。易恪对此满意又不满意,不满意的点主要在于,沙发离自己也太远了!于是果断光着脚跑下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下挤在了庄宁屿身边:“快,喂我吃个葡萄。”
庄宁屿能明显感受到柔软的云朵沙发被压下去一截,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伸手抓住自己这侧的扶手。易恪半天没等到葡萄,也不气馁,他单手搭过沙发靠背,没话找话地说:“今天你的检查报告应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