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滑下的汗珠蛰到了眼睛,钟年抬手擦拭,不经意将眼睛揉得发红。
他分不清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诈自己,绷着身体保持着随时都能进攻对应的蹲姿,再一次确认腰间的利刃。
“刚刚宝贝那一下可真厉害,都把我撞疼了。”男人又用上了可怜的语气,下一秒又神经质地低笑出声,“但是也把我撞得很爽,我该跟你说声谢谢。”
钟年:“……”
这“鬼”是个变态。
让他有种熟悉感,莫名地想起搬家那夜在小区楼下遇到的、咬了自己脖子一口的疯狗。
“你出来,让我好好谢谢你,好吗?”
钟年咬唇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对方话语间明显指向的就是他,笃定了他在这里。
躲应该是躲不过了,但是还能拖延一些时间,要找机会逃出去……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主动出来见我,那我只能来找你了。”男人叹了口气,又轻快地道,“陪着宝贝玩玩躲猫猫也不错。”
随后钟年听到“鬼”开始一边哼着愉悦的小调,一边在房间翻找起来。
但听着衣柜被打开的力道,“鬼”动作漫不经心的,不是特别认真,真像是哄孩子玩似的。
慢悠悠地检查完衣柜,“鬼”又推开半掩的浴室门。
就在钟年犹豫着要不要趁着人进了浴室立马冲出去的时候,紧接着听到“鬼”走回了卧室,仿佛这人只是在浴室里随便扫了一眼。
“怎么找不到呢?哦……我知道了,你肯定会躲在这里吧?”
男人发现了什么的语气,让钟年瞬间更加紧张起来,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在短暂的几秒静谧中,他的神经几乎快要在高压下紧绷到断裂。
“砰!”
钟年跟着声音浑身一颤,差点惊叫出声。
然而,这一声响距离他有两米远,男人根本没找过来。
“啊,不是这里啊,我找错了。”男人发出一阵低笑,“对不起,我真把你当小猫了,人类怎么可能钻得进抽屉里呢?”
听到此话,钟年面上涌起一股恼意的红,双眸也泛起羞愤的波光。
这“鬼”又在戏耍他。
【太坏了。】
【刚刚给我老婆吓得小脸都白了。】
【一直在抖……真的像小猫。】
【想宰了这个坏狗,大家也来帮我砍一刀吧!】
【老婆都快要哭了,好可怜哦,想舔。】
之后,“鬼”在屋内又是一阵翻找,明知不可能,还要把每个抽屉拉开看一遍,并且时不时发出令人气得牙痒的“也不在这里啊”“是空的”“怎么找不到呢”之类的叹息。
他像是就认定了这间屋,也认定钟年这一个目标。即使客房外偶尔会响起不小的动静,他也丝毫没有出去看一眼的意思,只对这里感兴趣。
这场躲猫猫的游戏,真正玩得开心只有“鬼”一人。
钟年只觉备受煎熬,像是在遭受一场凌迟。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鬼几乎把这间客房找了个遍,只剩下钟年躲的这一处。
“到处都找了,怎么哪里都没有?”鬼又自言自语起来,收起前面不正经的腔调,倒真有几分认真了,“是我猜错了?”
被三番两次戏耍的钟年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疑似有表演人格的神经病的话。
“算了。”
鬼低语了这么一句,居然真的有离开的打算,打开了客房的门。
一开一关之后,屋内陷入长时间的宁静。
不再出现任何声响。
似乎整间客房里,唯独剩下蹲在书桌下的钟年一人。
上午的阳光落进窗户,有一部分落在了钟年的小腿上,将雪白的肌肤晒得微微发红。
钟年始终静悄悄的,任由汗水湿透自己,关节酸痛也没有动弹一分。
……
十分钟过去。
他还是没有动作。
倒是房间里另一个人先败下阵来,不再伪装,忍不住开口:“居然没能骗到你。”
钟年眼睫轻轻一颤。
“算了,不逗你玩了,就当我认输,你出来我也不抢你的手环好不好?”男人的语气发生了一点变化,和之前哄他现身时相似,又听着有些认真。
“不骗你,我说真的。”
钟年无声地撇了一下嘴。
谁敢信?
“骗你是小狗。”
男人想了想,换了一句,“骗你我就一辈子打光棍娶不到你做老婆。”
“……”
“我都发这种毒誓了,你还不信啊?”男人真觉得有点委屈了,“你的警惕心真强。”
男人低声叹气:“快出来吧宝贝,一直待桌子下面会很难受的。”
钟年听到这人精准地报出自己躲藏的位置,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既然你一直不肯出来,那只能我自己来了哦?”男人说着,不再跟他玩迂回游戏,迈步直朝书桌的方向而来。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钟年即刻蓄力,凭借听力和影子预测到对方在抬步跨过他故意挡在走道上的椅子时,从桌下冲出,抽出腰间的匕首正面迎上!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挥刀,在游戏规则上也没有任何一条说过禁止伤害“鬼”,所以他下手十分利落,没有一丝犹疑,直朝对方腹部刺去。
对方反应很快,但是没有躲过。
只是一瞬间的事,钟年手里的匕首刺破男人的皮肉,浸染了鲜血。
“滴答、滴答……”
血液凝成血珠,滴落在地上。
但是,这血并非是从男人的腹部流出来的,而是掌心。
关键时刻,刀尖距离男人的腹部不过一寸,硬生生地被男人用手抓住停滞了。*
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痛,抓握刀刃的力道很大,钟年咬牙尝试抽回也纹丝不动,愤愤地抬头瞪向对方。
男人脸上戴着红黑色的傩戏鬼面,看不见样貌,但是能听到面具后发出来的低笑。
“宝宝,你可真会给人惊喜,好疼啊……”
这笑声简直令人头皮发麻,但钟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握紧了刀柄不松手,抬脚往上一顶。
他这一膝盖顶击直朝男人下腹致命处,根本不手下留情,男人呼吸一乱,只得松了手往后退,才能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男人明明受了挫,嘴上依然说着不着调的话:“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钟年没功夫理他,脚下一勾,把那椅子挥出去。
“啪!”
在男人抬手挡下时,钟年再次挥刀攻上。
失去刚刚能够偷袭的机会,又得知自己与对方力量悬殊,硬拼就只会一败涂地,钟年思路清晰,不求能够重伤,只想为自己拼出一条逃跑的路。
几刀让人逼退,钟年抓住空档往门口逃。
只是手刚抓上门把,他就听到脚步声逼至身后,便再次将刀往后挥去。
这一次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巧劲,不知在他手臂上什么地方敲了一下,他就忽然脱了力,松了手让刀掉在地上。
没了刀,钟年还要故技重施用膝盖去顶击。
男人早有防备,用力将他一拽。钟年被拽了一个踉跄,扑进了男人怀里。
没来得及挣扎,他整个人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男人抓着他的两只手按在头顶,膝盖压着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怎么反抗都无法翻身。
钟年一阵挣扎后,累得气喘吁吁,小脸上全是汗,嘴上也不服输,喘着气骂人:“你个变态神经病,放开我!不然我咬死你!”
说着他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呲着自己一口白牙。
作为兔子,他咬人的确是很厉害的,可是在他人眼里,这副样子没有多少威慑力,只剩下可爱。
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又是一阵轻笑。
“好啊,宝宝你咬我吧,我欢迎你来咬我的嘴巴和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