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年从自己的记忆里辛苦筛选很久,居然能找出好几个和男人相似的。
深邃的骨相、瘦削的下颌,还有湖蓝色的眼眸……
钟年越看越出神。
他眼也不眨,直勾勾的目光把男人看得心猿意马。
神色不再淡然自若,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耳根肉眼可见地发红,这抹红还有往脸上和脖子上蔓延的趋势。
男人喉结滚了又滚,哑声道:“宝宝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很不好意思。”
钟年:“……”
以他对男人脸皮薄厚的了解程度,这样反应与其说是不好意思,用“亢奋”来形容更确切。
钟年伸手把人的手拿开,又按着人的胸膛抵远一点:“你怎么有实体了?”
“因为宝宝太善良,没有杀我,所以我的力量又增强了。”男人说着,握住钟年抵着自己的手,拢进掌心里,轻轻地揉。
“……”
钟年沉默着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反手用力在男人手背上一拧。
他自己做的选择,倒也无话可说。
撇开其他的因素,昨晚应该是“玩家”最佳也是最后消灭邪神的机会。
但,他现在这个副本又是怎么出现的?自己现在到底算是玩家还是NPC?
他的疑惑解决了一部分,又有新的冒出来。
这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让他又迷茫又焦躁。
可就在这发呆的几秒,身后的男人还要捣乱,手被拧红了还闲不下来,抱不到人也握不到人的手,就捻起一缕柔顺的银发,勾近了嗅闻。
半阖着眼,很是沉迷的样子。
钟年不知道有什么好闻的,把自己的头发夺过来,凶巴巴道:“别对我动手动脚。”
随后男人就做一副无辜相。
钟年已经不吃这套了,摆出正色:“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男人也没再乱动,认真思索几秒,斟酌着给出回答:“是以曾经我们的世界为蓝本,专门为你一个人重新制作出来的新世界。”
钟年错愕:“怎么办到的?”
男人笑了笑,带上几分自嘲意味:“因为我是神。”
钟年垂眸思忖。
很多奇怪可疑的地方都在这个解释里明了了。
这个S副本如此不像话,全都因为是这个人专门给他开的后门。
很快,钟年又想起一件事。
“直接创造了一个新世界……你越过了游戏系统吗?”
在刚开始的时候,钟年就问过系统这个世界怎么有些奇怪,可是那个笨蛋系统不知情,一问三不知。
也是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日子过得太悠闲,仅有的注意力也都放在自己的过去和男人身上,他都忘了自己脑子里还住了个系统。
“我屏蔽了系统对这个世界的监视。”男人哂笑一声,“它很笨,察觉不到我的介入。”
——所以也就不知道钟年正被人帮着作弊了。
钟年莫名听出男人口吻里有几分对系统的嘲讽,撇了撇嘴:“你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干脆给我把后门开大一点,直接把原来那个世界不想让我知道的抹干净?”
这话一出,就像戳到男人痛处似的。他嘴角下沉,眼神光一下暗下来:“抱歉,我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就算是掌控和创造世界的神,也要遵守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都怪我没用,才让你在各个游戏里受苦。”
钟年:“……”
受苦……倒也没有怎么受苦。
但男人咬牙切齿的,语气里满是愧疚和对自己的愤恨,好像自己罪大恶极。
“那你跟我说说,我是怎么从NPC变成玩家的?”
钟年总是听男人说是他害了他,又逃避着不愿意告诉他原因,就觉得这里面藏着不小的事。
可话刚要问出口,男人“嘘”了一声,将食指贴上他的嘴唇,压低声音,凑近到鼻尖贴着鼻尖的地步低语:“有人来了。”
钟年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耳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直接见到段鹤推门走了进来。
段鹤原本轻手轻脚的,却见到钟年没睡,就呆坐在床上眼睛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瞪圆了看过来,心里就像是软下一块,冷寂的眸也多了几分柔色。
“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吗?”
钟年第一反应是立马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段鹤走到床边,先是握了握他的手,确认是温热的,放下心来,然后就一直这么握着。
“怎么了?”
钟年早已习惯了段鹤这种类似表达关切的小动作,摇摇头:“没做噩梦。”
都没有睡觉,怎么做噩梦呢。
但段鹤似乎很关注他的睡眠,担心到恨不得每夜都守着他,看着他睡到天亮才好,并且几乎每次他睡醒都要问上一连串的问题:有没有睡好做噩梦了吗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太过体贴,偶尔他被强行叫醒吃饭犯了起床气,段鹤也照样不耐其烦地哄着他。
段鹤对他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任何事都可以包容的地步。
再加上面面俱到、细致入微的照顾,朝夕相处下来,钟年真把他当作兄长一样类似的存在看待了。
“鹤哥。”
钟年看着段鹤,轻轻唤了一声,等对方看过来,弯了弯眸,“如果你有弟弟或者妹妹,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
段鹤捧起钟年的银发,替他梳理,问:“为什么?”
钟年说:“因为你很会照顾人啊。”
“……”
段鹤拿着木梳的手顿住,一时没说话,垂眸遮去些许眼底的情绪。
在钟年疑惑的目光里,好一会儿才低喃一般问道:“为什么不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钟年不太明白段鹤为什么会在意这个细节,愣了愣顺着点点头说:“你也会是……嘤呜!”
剩下的字句在猝不及防袭来的感觉中变了调,碎成了婉转的轻吟,哼出声的同时钟年就像是脊骨突然脱力,一下就软倒扑进身前段鹤的怀里。
段鹤先是因为他这突然的反应短暂失神,喉结一滚之后伸手扶住他的细腰,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怀里的少年脊背还在轻轻战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耳根都是红的,可看神色又不像是痛苦,更像是敏感的地方受到了刺激。
“我、我没事……”
嘴上这么说,段鹤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里泛起的水色,还有被咬得嫣红的下嘴唇。
一副拼命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类似的模样……段鹤也见过。
在钟年泡完神水的时候。
段鹤目不转睛地将钟年各种细微的反应纳入眼底,垂着上眼睑掩住眼中的暗色,一只手不动声色落在钟年的腰窝上给予搀扶,另一只手将他的脸捧起,让他面向自己。
“可是你在发抖。”
“耳朵也红了……人也坐不直。”
“声音都变成这样了。”
这是第一次,他直接拆穿了钟年的不堪,像以往只要钟年为难,他就充当不知道,不问也不说。
钟年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听到段鹤一句接一句,脸颊上的绯色更加浓郁,羞得要哭出来了。
“我、我只是肚子有点疼……啊,你干嘛……”
他慌张地抓住伸入自己衣襟的大手。
面前的男人一脸正色,眉心拧着,看起来很关心他:“肚子疼揉揉会舒服一点。”
钟年嘴巴张了张,最后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沉默着接受了。
这时候心慌的他忘记了,以段鹤的性子,知道他不舒服第一件事绝对是去下山请大夫。
他拼命地想要掩饰自己奇怪的反应。
炙热的大手正在帮他揉着“难受”的肚子,力道不轻不重,速度也恰到好处,体贴到挑不出一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