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正初离开后,钟年依然有种腰上还缠着什么东西的错觉。
他躺在床上,想着柯正初跟自己说的话。
“等报仇成功,我们就都自由了,小年你去哪我就去哪。”
钟年很平静地告诉他:“但是你老大说要把我抓到另一个国家登记结婚。”
搂在腰上的手臂霎时又收紧了几分。
“如果他强迫你,我会杀了他。”
说这话时,柯正初的语气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唉。”
钟年翻了身,对着一片黑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这时,脑子里的系统突然蹦出来说:“你没必要太在意。”
“什么?”
“不管是这些人还是故事,一切不过是游戏。”系统是在提醒他,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没必要付诸过多的情感。
钟年呢喃道:“可是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他就是会被影响,也做不到像个世界之外的人隔岸观火、古井无波。
“你这样会很累。”系统的声音机械而没有情感,“太心软的玩家活不久。”
“哦。”钟年把被子团了团,抱得更紧一些,埋在枕头上闭眼。
他好像听到系统叹了口气。
一个系统也不知道叹什么气。
钟年嘀咕着,睡了过去。
可能受了系统的影响,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有谁也在低低叹息。
“你不该这样心软,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说话的人嗓音低哑,如夜风一般的飘渺。
钟年听到自己压着哽咽说:“如果我不心软,你就死在那里了。”
对方飘渺的声音更轻了,轻到快要听不清,自言自语一般:“难怪……他们都叫你小兔子菩萨。”
什么小兔子菩萨,好奇怪的称呼。
他才不要。
钟年咬着嘴唇醒过来,一把抓住腰上作乱的手。
“查尔斯,手痒就拿刀剁了。”
压在上方的人影出了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钟年骂道:“只有你会这么不要脸。”
并非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查尔斯的手太粗糙了,上面全是崎岖疤痕,一碰就能认出来。
查尔斯轻笑,用手指挠挠钟年的手腕内侧:“这船上比我不要脸的很多。”
钟年把他的手丢开:“你来做什么?”
“只准他们来,不准我来?”
“……”钟年从这句话里品出一股冲鼻的醋味,没搭话。
“我给你带了东西。”
钟年手心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球,圆滚滚的,还没摸出什么,查尔斯在球上一按,霎时满室星光。
梦幻的色彩从球中投射到房间里,是流动的,像是一道真实的银河铺在眼前,驱赶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钟年还在发怔,查尔斯又点了下。
银河变换,夹杂了丝带般飘逸的幻色,是浪漫的极光。
“漂亮吗?”混血男人用狭长的眼含笑看他。
钟年收起面上的错愕:“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从那些富二代的房间里搜刮来的。”查尔斯笑了笑,“拿来讨你欢心。”
钟年没说什么,但是对着小灯球戳了又戳,嘴角翘着,雾蓝色的眸映着星光,瑰丽又璀璨。
显然被哄得很高兴。
查尔斯静静看着他玩,没有打扰。
尽兴后,钟年捧着小灯球说:“谢谢。”
“跟我不用客气。”
钟年视线往一旁落下:“你不戴手套了吗?”
查尔斯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那次让你看过之后我突然就想开了。”
少年捧着他的手说他有一双厉害又温暖的手,这一幕被他印刻在脑海里,常常捡起来反复回味。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幻痛。
“要是戴着手套,触碰你就会错失很多感觉,多可惜。”查尔斯抬手,屈起的手指抚过钟年的脸颊,琥珀色的混血眼瞳在梦色光彩下显得格外深邃。
“这样我才能离你更近。”
钟年神色怔忪。
诚然,查尔斯有时候很坏,但……很难让人讨厌。
可能又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哄人手段,钟年还是没办法对这个人置气。
他轻声说:“恭喜你,查尔斯。”
恭喜你走出过去的阴霾。
-
傍晚。
钟年估摸到快要到绑匪头子来送晚餐的时间里,从床上起身,摸索到桌边坐着等待。
这次他一定不让对方喂,要自己吃。
不然好好一碗饭能吃上一小时,真的很累。
【谁懂,宝宝像幼儿园小朋友等开饭。】
【好乖哦。】
【死头子还不来投喂,饿着我老婆赔得起吗?】
【看得出来小年很喜欢小灯球,都玩大半天了。】
百无聊赖地一边玩着小灯球,一边看弹幕等待,钟年把星空模式的星星都数了一半,该来的人迟迟未到。
他不由忧心,是出现什么事情了吗?
总不该是那些人不管自己了。
想到什么来什么,钟年忽然听见上面响起凌乱又嘈杂的脚步声,刚起身要细听,整艘游轮猛地发出轰然巨响,如遇到海啸一般剧烈摇晃。
钟年一时不察,没站稳跌了一跤,膝盖磕在地板上泛开钝痛。
灯球脱手,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钟年也顾不上疼不疼的,扶着倒掉的桌子站起来,跑到门边敲了敲。
“有人吗!”
无人回应,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带动着钟年的心跳也跟着七上八下。
钟年不喜欢坐以待毙,他直觉外面出了大事,尝试开门。
然而锁是从外面落的,都快把门把手拧出火星子也开不了。
【到最后的关键剧情了?】
【有没有人来管管咱们宝贝啊!!】
【天大地大咱们宝宝没吃饭的事最大。】
【膝盖受伤了心疼,我呼呼。】
【??主播要干嘛!】
直播间里,所有观众看着刚刚跌倒过膝盖迅速肿起的少年在尝试开门无果后,清出门后一块地,然后后退蹲下做了个助跑的动作。
表情在一瞬间变化,那双晶亮的圆眼迸发出一种坚决的光芒,只见他后退一蹬,整个人迅猛冲出。
“咚!”
纤瘦的少年前脚踹在门板上,其腿部爆发的超常力量竟是让门有了松动,然后缓缓往前倒塌,“砰”地一下砸在走廊上激起一片灰尘。
【!!!】
【老婆你……】
【好强的宝宝。】
【看来老婆之前踹狗还是脚下留情了,这不得直接给人废了。】
【宝宝你简直就是个小炮弹。】
【我勒个超绝腿踢,爆发的时候肉肉的腿出现的力量感好好看!】
也幸亏这底层船舱空置房间的门受潮腐朽,不然钟年也没办法一脚就蹬开,还得多来几次。
过度用力的腿一阵发麻,钟年喘了两口气,没有拖延,转身往上跑。
上到二层,他发现外面一片混乱,底层船舱的船员在绑匪们的命令下疏散。
穿着睡衣神色茫然的漂亮少年在人群中呆站着,很是显眼,某个认识他的船员同事看到他,抓着他一起往外跑。
“下面进水了!”
“等、等等……”钟年跟着跑了两步,又被推挤着到了电梯入口。
这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想第一个上去。
“现在不能上电梯!”有人高声提醒,可是失去理智的众人听不进去,只想找到最快逃离低层的办法。
推搡间,钟年膝盖磕碰到,吃痛得差点跌下去,被旁人扶住。
“你没事吧?”陌生人询问。
钟年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下面是怎么发生的爆炸,现在船底下都破了,开始进水了。”路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