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有多少个+,也不好说。
所以,闻璱的动作慢条斯理,甚至堪称明目张胆。
他把手指最终搭在电击环的绝缘开关上,轻声说:“我要关闭它了,再不关闭,一会白塔的人就该来了。”
二级惩戒就会进入白塔的重点监控;如果升到三级,且持续时长超过一分钟,白塔就会立刻出警。
闻璱当然不想处理白塔这个大麻烦。
而电击环只有两种关闭方法,一个是在检测到佩戴者失去意识之后自动关闭;另一个就是在按住开关的情况下,拨动内置麻醉针设备手动关闭——后者也几乎意味着,哨兵已经被控制住。
但闻璱这样,反而让弓铮皎更加崩溃。
因为他心知肚明,电击环内置的麻醉剂量,根本控制不住现在几近失控的自己。
“你疯了?”弓铮皎的眼中冒出血丝,显得几近疯狂,“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你最好立刻离开这里!”
“为什么是我离开?这里可是我的宿舍。”闻璱轻巧地说,“要走,也该是你走,不是吗?。”
在第三道指示灯亮起来之前,闻璱用向导素拨动了那根针。
冰冷的金属刺进弓铮皎后颈的瞬间,释放的却不是麻醉剂,而是向导素。
巨量的向导素。
弓铮皎闷哼一声,微仰起头。
直达体内循环的向导素,比起以前通过呼吸、触摸摄入,要强烈、浓郁成百上千倍。
很快,弓铮皎就连站都站不住,一只手扶着墙,几乎用尽全力才能抵抗这异常的生理反应。
墙皮轻松被他扣下来一层又一层,弓铮皎怒不可遏,哈着气说:“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他被闻璱主动释放的过量向导素强行触发了热潮期,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旖旎的展开。
两情相悦的向导和哨兵主动利用向导素触发热潮期,当然会放大双方对爱玉和性玉的渴望。
但人的欲望是互通的,状态不那么稳定的哨兵,在主观不情愿的状态下被触发热潮期,更有可能占据他的,是其他玉望。
譬如暴力的施虐欲。
弓铮皎已经隐约察觉到舌根处传来的拉扯感,是他勉力抑制着开始融合的虎牙。
更不用说那风声、稍显凌乱而交缠的呼吸声,还有鼻息之间令人头晕的香气。
他现在明白了,那是闻璱洗手液的香味,现在连他自己手上也是这股潮湿的味道。
一股叫嚣的暴动欲望在他脑袋里、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想要把眼前的所有都撕碎,把一切吞吃入腹……尤其是闻璱——尤其是闻璱!
可是,残存的理智还在提醒着他,不要冲动。
不要忘了他的嘴里,还有一颗微型酸弹。
于是弓铮皎只能咬住自己的手。
他对疼痛很敏感,却又格外善于忍受,以至于能让痛楚成为镇定剂。
然而,流淌出的鲜血却成了让一切变本加厉的兴奋剂。
弓铮皎眼前发花,彷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这里毁于一旦,然后自己也被烧成了个只剩半张脸的丑人的可怕未来。
他脑袋里的筋凌乱地打结,以至于罕见地生出后悔——
后悔不该靠近闻璱。
后悔没能在一开始就展露出这副可怕的真容,才让闻璱起了拯救自己的痴心妄想。
更后悔……
后悔他自己,竟然也动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期待著有人能说:让我帮帮你吧。
直到闻璱在他面前蹲下,再次向他伸出手。
“别咬自己,”闻璱轻声说,“抬起头来。”
弓铮皎想说,你懂什么,我松了口就会咬上你的脖子,我的牙撕开你的颈动脉比撕开速食鸡胸肉还容易,我……
他无法抵抗,因为又一次被闻璱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下巴。
“呜——”弓铮皎恨恨地抬起头。
鼻尖就这样碰上闻璱手指。
不知何时,闻璱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从闻璱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看起来好狼狈,头发上沾了墙灰碎片,面色潮红,被闻璱捧着合不上的下巴,两只手柄地板和刚才睡过的地铺抠得一片狼藉。
闻璱看起来,却还是那么平静。
对比如此鲜明。
闻璱真的不怕死吗?
弓铮皎忍不住想。
“不。”闻璱回答他,“我不想死——就像你一样害怕。”
弓铮皎又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闻璱并没有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怎么会知道他此刻的心声,还有秘密?
“因为你很能忍,弓铮皎,你是我见过最能忍的哨兵。”闻璱说。
简直是个忍者。
无法接受向导调整感官,却又太过敏锐,不得不时刻暴露的痛苦,弓铮皎忍了十六年。
足够令A级哨兵在五秒内失去意识,并且强度还会持续攀升的电击惩戒,弓铮皎也能坚持五分钟。
而现在,弓铮皎竟然还能在被强制触发热潮期之后,忍耐着不暴起发狂。
就算他是被嘴里那颗微型酸弹所震慑,并不是全然的情愿,这也太可怕了。
也很厉害。
闻璱终于捧起他的脸。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额头相贴,鼻尖也开始打架。
弓铮皎本能地想要躲开,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他一旦暴起,甚至不需要把下巴接回来,就能把闻璱的脸和脖子刺穿。
而且,这也是一个闻璱会被酸液炸弹波及的距离。
但连弓铮皎自己也想不通的是,他竟然做不到。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倒模一样固定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甚至连拟态融合的进程都被强行抑制住,让弓铮皎无法抵抗。
这力量隐约有些熟悉,是闻璱的精神力吗?
竟然可以在不进行拟态融合的情况下,让精神力实质化到这个地步吗?
“别再躲了!”闻璱说,“看着我。”
他甚至用手指强行撑开弓铮皎的眼皮,又隔着眼皮抵住弓铮皎的眼珠,叫弓铮皎的视线一旦聚焦到自己,就彻底失去移开的机会。
闻璱看着那双蓝紫色的眼睛瞳孔骤缩,爆发出极大的恐惧、懊恼、愤怒、后悔……
但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蓝紫色的漩涡最深处,永远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
他一字一顿道:
“我不会让你有伤到我的机会,也不会让你失控、发狂,连累你自己,崩掉你这张宝贝的脸。”
“因为有我在。”
“因为我永远能控制住你。”
他缓缓对弓铮皎呢喃着,直到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攻克弓铮皎的心防。
他才闭上双眼,试着凝结出具象化的精神投影,触摸弓铮皎精神图景内核局域的大门。
抽象化的世界里,那里似乎有一道屏障,像一把厚重的锁。
当这道锁被解开,闻璱就能进入图景内核,把一切弓铮皎想要隐瞒的秘密看个遍。
而弓铮皎甚至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看透。
闻璱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果断放弃了这个有些趁人之危的打算。
虽然他真的有点好奇,弓铮皎到底为什么这么别扭。
他转而引导着弓铮皎的精神力在精神图景里显形——也就是阿咬。
比起寻常向导通过深入精神图景,在精神图景当园丁、当建筑工人、当清洁工的习惯,闻璱还是更喜欢,也更擅长做个“牙医”。
一见到闻璱,阿咬就呜咽着用爪子刨地,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坑里。
这又是弓铮皎内心的某种真实想法的投射,他羞耻、窘迫,不想被闻璱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别把牙弄脏了,算了,过来刷牙。”闻璱发挥本职。
在闻璱精神力的无形控制下,阿咬不情不愿地被推过来,乖乖地趴在地上,把头放在闻璱膝头。
闻璱忍不住道:“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
说完这话,他才突然一怔,因为在之前的几周,好像弓铮皎确实是这样一声不吭但又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