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引起这场纠缠的罪魁祸首:那件风衣。
他总觉得,弓铮皎似乎并不是享受变态或是傲娇的快感,而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这个难言之隐,恐怕就藏在刚才那把抽象的锁后面。
闻璱思索再三,最终只是摸了摸阿咬的头。
说实话,他有点好奇。
只是,或许又是某种不服输的心里作祟,他偏偏不想要现在在精神图景里打开那把锁,彷佛这是走了捷径。
弓铮皎现在越是掩饰,他就越想要看到弓铮皎低下头,乖巧、主动地把一切秘密全盘托出。
那才算是大获全胜。
为阿咬“刷牙”之后,整个精神图景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
闻璱让阿咬自己找个舒服地方睡觉,然后静静等了片刻,直到这个精神图景越来越宁静、温和、具象化,展现出本来的样子。
他环顾四周,发现弓铮皎的精神图景竟然是一个花团锦簇的祥和庄园。
多数哨兵的精神图景其实更接近精神体动物习惯生活的环境,譬如闻璱的精神图景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粉色湖泊。
刻板印象下,闻璱本来也以为,弓铮皎的精神图景该是草原、山林一类,接近某种自然保护区的风光。
却没想到是如此“人性化”的景象。
这算是一场很成功的安抚。
顺利完成之后,闻璱轻盈地退出弓铮皎的精神图景。
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知过去了多久。
闻璱睁开双眼时,弓铮皎也从稍显痴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那双蓝紫色的眼睛眨了眨,再不复刚才的发疯、发狂、发癫和隐忍,反而变得亮晶晶,真的像一副星空钻石画。
就像每一个完成安抚的哨兵客户走时那般神清气爽。
闻璱还没来得及松开捧着弓铮皎脑袋的双手,就听到“咔”地一声,弓铮皎抬手,自己把自己的下巴接了回来。
然后,两个人都僵住了。
原本闻璱卸了弓铮皎的下巴,让弓铮皎的下半张连都微微坠着,尽管在咫尺之间,也只是呼吸交缠,没有什么过火的接触。
直到下巴归位,让弓铮皎的骨肉皮肤都有了支撑。
于是,就这样含住了两瓣温软的唇。
真是不巧。
第16章
闻璱立刻抽身退开。
但他对面,弓铮皎的动作更大,像是有谁往他眼睛里喷了辣椒水,刺激得他猛地往后仰倒。
然后“砰”地一声巨响,把衣柜门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扭曲的衣柜门晃了晃,终于解体,落下来时又沉重地砸了弓铮皎一个劈头盖脸。
闻璱:“……”
这一下动静不小,比刚才两个人“打架”的那好半天,还要激烈得多。
而闻璱的宿舍这下也是彻底、彻底、彻底无法挽救了。
闻璱起身把窗户打开,让木屑灰尘能散出去,就听弓铮皎似乎在背后“嘶”了一声。
闻璱有些奇怪,毕竟这点创伤对弓铮皎来说,应该和挠痒痒差不多。
结果一转头,就见弓铮皎捂着下半张脸,指缝里溢出淅淅沥沥的血色。
是酸弹爆炸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弓铮皎的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吗?
这可不是小事,闻璱顾不上多想,连忙拉开弓铮皎手臂查看。
“别闹了,让我看看!”
偏偏弓铮皎这会较上了劲,梗着力,怎么也不肯把手拿开。
拉扯了几个来回,闻璱渐渐意识到,并不是弓铮皎嘴里的微型酸弹爆炸了。
没有强酸碳化蛋白质的一样气味,也没有任何“滋啦”腐蚀的可怕声音。
而弓铮皎那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直视的眼睛,更证明了——他绝对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闻璱松开手,抽了一张湿巾缓缓擦拭着指缝沾染的灰尘和血,似笑非笑地看着弓铮皎。
过了片刻,弓铮皎才把视线挪回来,有些吐字不清地说:“……只是刚刚磕到了。”
“磕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闻璱问。
“……”弓铮皎又不吭声了。
闻璱现在也彻底摸透了,弓铮皎就是如此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也照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
他直接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就拿出终端,作出要拨急救电话的样子。
弓铮皎这才含糊道:“我没事,不严重,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不看看怎么知道真的没事?”闻璱伸手垫在他下巴下面,轻轻掂量了一下,故意说:“蒸饺omo……”
话没说完,弓铮皎就闷闷地哼了一声:“别那么喊。”
“那就张嘴。”闻璱说,“你知道,我很擅长卸下巴。”
弓铮皎的脸色越来越红,心里不知道又是如何天人交战了一会,才终于把自己的手拿开。
闻璱一看,果然是咬到舌头了,而且咬得不轻,得益于弓铮皎牙口不错,伤口看起来还真的有些唬人。
他思索道:“得去医院缝合吧。”
弓铮皎哼哼着说:“小伤,不用去。”
或许对于忍受电击都不在话下的S级哨兵来说,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
闻璱并不打算强迫他,但还是顺手调整了他的感官,尽可能降低弓铮皎的不适感。
弓铮皎只觉得嘴巴一麻,顿时,那无法忽视但又令他习惯的剧痛消失,就连喉头的铁锈味、萦绕在鼻息的血腥气都淡化许多。
他本来就几乎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感官调整和安抚——小黑屋的方法实在难以称之为“安抚”。
而现在,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安抚之后,又被如此体贴而细致地调整过感官。
弓铮皎精神焕发,觉得自己几乎能把太阳系推着跑。
他被闻璱推着去洗漱一下,从洗手间出来之后,闻璱正一边夹着终端和人通话,一边在急救箱里翻着什么。
见弓铮皎出来,闻璱像逗流浪猫一样,冲他招了招手。
弓铮皎在他身侧的废墟坐下。
就听终端那边传来宿管的质询:“……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可不要一会又让我接到其他举报。”
“没事的,请您放心。”闻璱平静地回答。
挂了通话,闻璱示意弓铮皎张嘴,然后用消过毒的镊子夹了一个棉球放进弓铮皎伤口处。
“咬紧了。”
弓铮皎顺从地点了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闻璱心想,其实弓铮皎现在的样子,和低能模式时很像。
或许正是因为想得太多,弓铮皎才会那么别扭。当脑袋里没有积压着那么多信息量、没有那些顾虑时,才会露出原本的模样。
闻璱心里一动,故意问:“为什么会咬到舌头?”
果然,弓铮皎立刻动作一僵。
闻璱意有所指:“你刚才是往后倒,为什么会咬到这里?”
在舌头正常摆放的情况下,骤然咬紧牙关,通常也只会咬伤舌侧,而不是弓铮皎的伤口位置。
也就是说,在刚在,在他们曾经嘴唇相贴的瞬间,弓铮皎竟然——想伸舌头。
这几乎又剥开了弓铮皎的保护色。
闻璱面无表情,不像是生气,却也不似愉悦。
弓铮皎琢磨不透他的心意,却觉得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
该说这不是他的本意?该说他只是一时冲动?
明明就是本能作祟,弓铮皎却不敢让闻璱知道,因为这也意味着,他真的对闻璱产生了那种低俗的企图。
弓铮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冲动这一下,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粉饰这份心意。
因为从他们认识以来,闻璱对彭枭的态度,对那些客户的态度,已足以让他明白,暴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他才张开嘴,闻璱就命令他:“咬紧,不然棉球移位了。”
又一次,闻璱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如此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