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铮皎欲言又止:“……普通地吃个饭,就不用正装出席了吧。”
顿了顿,又很生硬地找补了一句:“现在已经五点多,你再收拾打扮,时间更紧张了。”
闻璱回过头,定定了看了他两眼,渐渐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几分促狭:“哦,原来是担心我迟到,那你就放心吧,七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公会。”
在被盯到头晕之前,弓铮皎尴尬地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没等闻璱走出几步,弓铮皎一计不成,立刻改变计画:“等等,你没带几件衣服来吧?”
于是,闻璱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他演出。
弓铮皎硬着头皮说:“其实我,我……还挺爱买衣服的。”
直到弓铮皎推开衣帽间的隐藏门,闻璱才真正意识到,这居然不是一句急中生智的胡言乱语。
灯光亮起,衣帽间的最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闻璱只在婚纱店才见过的站台,搭配了一圈落地镜。
闻璱被资本主义的金光晃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弓铮皎随手推开一排柜门,财大气粗道:“随便挑,基本都是新的,没穿过。”
闻璱一眼望去,大多是量身定制的各式正装,甚至礼服,经过精心处理之后,崭新而闪亮地被保存在展示柜里。
他们身形相仿,这些衣服给闻璱穿,或许确实不会有什么太明显的不合适之处。
弓铮皎又打开了另一个金光闪闪的木头收纳柜,闻璱顺着望去,险些被当场闪瞎。
柜子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被放在暗色的绒布盒中,随着灯光亮起而反射出璀璨的火彩。
偶尔也有一些被单独存放的、似乎尚未经过加工的珠宝原石。
难怪弓铮皎会送他一颗宝石。
闻璱突然想,弓铮皎可能是真的感兴趣这些亮晶晶的宝贝,也在这方面有些研究。
从美观和收藏意义来考虑一颗宝石价值,对弓铮皎来说,才是真的“用心”了。
而弓铮皎居然真的很臭美这件事……乍一看意料之外,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闻璱惊叹地看着珠宝柜:“珠宝首饰也能借给我?”
弓铮皎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多此一举,反问他:“不都迟早是你的了吗。”
闻言,闻璱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按照弓铮皎的遗产转让计画,这些珠宝,这间衣帽间里的一切,甚至这栋楼,都会在弓铮皎死后被转让给自己。
真诚是在可贵,财富更是令人心动。
但闻璱还是要说——“谢谢,但今天用不到。”
他调出终端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弓铮皎:一个快餐店的定位,附带一张打车优惠券助力链接。
“没有人会穿成这样去吃银拱门。”闻璱无奈道,“我只是想提前换上作训服。”
弓铮皎:“……”
一切关于烛光晚餐的罗曼蒂克幻想,都因为这个定位连同链接一起,被从脑袋里流放到脚后跟了。
就算是再稚嫩、务实、不为金钱所动的人,应该也不会在快餐店谈情说爱吧?
弓铮皎忍不住想:他只有在圣所刚毕业的那两年,才会幻想这种青涩而又幼稚的画面。
只不过那时也没有一个特定对象,让他的青春幻想都显得好简陋。
他默不作声地收了东西,把闻璱送回客房。
故作无事发生地目送闻璱关上客房的门,弓铮皎终于能对着空气狠狠挥拳,抒发一下压力过大的脚趾。
出拳的瞬间,一个念头又冒出来——万一闻璱真的是一个这么纯真的人呢?
如果闻璱真的也像自己刚毕业时那样想,不就正中对方下怀了吗?
闻璱从圣所毕业,也才四五六七八年而已吧?
弓铮皎顿时又坐不住了,冲回衣帽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一身衣服。
他的衣帽间里有各种风格的西装,但他自己生活中其实更偏向于卫衣和运动裤,因为这些漂亮衣服都太过于“不舒适”。
当他再次打开门时,闻璱正好坐在玄关门口的小凳子上,低着头系鞋带。
他雪白的长发被用一根灰色的皮筋束起,露出漂亮的下颌、修长的脖,让他微微含着胸时,也显得如此优雅。
至少在弓铮皎眼里,完全符合对天鹅的刻板印象——为什么会有人怀疑闻璱的精神体是鹦鹉、渡鸦?
那一点也不合适。
而白塔统一配给的作训服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黑色高领衫,实则采用特殊材料,外层疏水,内层速干,轻薄、透气,而且工装裤上有很多个口袋。
套在闻璱身上时,黑色的布料衬得他格外苍白,从流畅的肩颈到微窄的腰,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显得高挑而又不过分纤瘦。
玄关的灯光似乎都突然变得柔和。
弓铮皎甚至觉得,这一身几乎可以立刻穿到……穿到芭蕾舞教室里。
闻璱看起来就像他曾经在论坛上看到的,别人总是臆测的——是一位优美而富有力量的男性芭蕾舞蹈演员,手上捏着的也不是作训靴的鞋带,而是芭蕾鞋的鞋带。
幸好,闻璱还打算在外面套上一件最简单、也最常见的运动冲锋衣。
但他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换好衣服的弓铮皎,动作顿时一滞。
倒不是难看,而是太潮了,潮得令人风湿。
闻璱自认为不具备什么时尚细胞,也在穿搭上不太爱花心思。
但就算是对穿搭再一窍不通的人,看到弓铮皎这一身色彩鲜明的撞色搭配,和各种意义不明的材质碰撞,也会惊呼出一声:我去,潮男。
但这一身,可能,或许,应该,大概,还挺适合银拱门。
因为那家银拱门正好开在大学城,在闻璱的想像中,男大学生大概就是如此青春洋溢,且略带一丝活泼的花哨。
他显然不懂男大学生——但略懂几分弓铮皎。
“你也去?”闻璱问。
“不行吗?”弓铮皎说,“我也想吃快餐了。”
此乃谎言,众所周知,快餐店根本没有哨兵套餐,普通人的油炸食品对哨兵来说,无异于味觉核弹。
闻璱挑了挑眉,也并不戳破,倒是很随和地点了点头:“好啊。”
他麻利地拎起背包,靠在门口,拿出终端。
弓铮皎还以为他要叫车,于是伸手按开了墙上的隐形抽屉,大方道:“开我的车就是了。”
闻璱目光顺着往里一看,抽屉里果然全是各种形状的车钥匙。
弓铮皎甚至补充了一句:“至少一百万,五倍满足你的要求。”
闻璱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曾经夸下海口:不喜欢开二十万的车。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口问:“这么说,之前那辆车,才是弓大公子车库里的异类?”
弓铮皎道:“不是。”
他看着闻璱,有些难为情道:“那辆才是我专门拜托朋友,帮我新提的。”
顿了顿,又说:“你不要之后,我就让他先找个地方放着了。”
“……”
看来二十万的车确实不是弓铮皎车库里的异类,因为根本不配进入。
闻璱扣上抽屉:“今天开我的车,走吧。”
弓铮皎震惊:“你有车?”
下楼之后,闻璱直向着路边的一辆配色很小清新的电驴走去。
他在终端上轻轻操作,小电驴“werwer”地叫了两声,亮起灯。
然后,他掀起后座,把头盔拿出来,背包放进去。
弓铮皎:?
他震惊出声:“这谁的车?”
闻璱淡然道:“我的。”然后把卡通风格的头盔丢给弓铮皎,长腿一伸,自己跨了上去。
弓铮皎一惊未平,一讶又起,震惊道:“你、你捎我?”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是骑这辆看起来很萌萌的小电驴,也该是他捎闻璱。
哪怕他学会骑自行车也才一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