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璱在弓铮皎对面的位置坐下,随口问:“在玩什么?”
“喷喷喷。”弓铮皎大方地为他展示。
高饱和度的色彩在显示屏中碰撞,闻璱看出这是一款射击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得很快,弓铮皎以20:80惨败。
闻璱:“……”
他心想:弓铮皎的射击课成绩不会也这么差吧?
弓铮皎放下游戏机,转身打开料理台上的保温箱,取出另一份早餐,放在闻璱面前。
一眼望去花花绿绿,很美观也很营养均衡的全素早餐。
可见弓铮皎确实把偷听来的信息学以致用。
闻璱道了声“谢谢”之后,安静地吃早餐。
弓铮皎则拿起游戏机继续。
游戏节奏很快,到闻璱用餐完毕,优雅地擦拭嘴角时,弓铮皎已经喜提五连败。
闻璱礼貌评价:“遗憾。”
虽然从比分来看,完全不能说是惜败,也完全没有“犹荣”。
弓铮皎却说:“不遗憾,今天还挺好的。”
他把手柄拆下来,给闻璱讲解了一番,最后说:“摇杆没有漂移,可见我今天控制得不错。”
闻璱:?
弓铮皎道:“每天早上来几局,可以有效测试我今天的抗压能力,今天我就很稳定。你不知道,状态不好的时候,我打一局就能搓坏一套手柄。”
顿了顿,弓铮皎隐晦地向他眨眨眼:“我表现不错吧?”
闻璱一怔:“什么表现,怎么就不错……”
他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说过的话,陷入失语。
有时闻璱不得不承认,弓铮皎在观察,或者说是窥探人心的方面,有种既欧阳锋练盗版九阴真经般的……癫狂感。
昨天他才说弓铮皎好胜欲太强、不稳定,所以要再观望一下表现。
今天弓铮皎就要用打游戏来展示:他超能接受连败,也超稳定的耶。
闻璱无语了一会,试图捧场地追问:“那你测试的准确率如何?”
“比白塔的检测还准,真的。”弓铮皎煞有介事,“你不知道这游戏有时多能让人红温。”
“那今天为什么状态这么好?”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弓铮皎没回话,哼着游戏BGM,伸手端走闻璱面前的餐具,和自己的餐具一起放进了洗碗机里。
难为大少爷亲自做一回家务,哪怕只是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动作都肉眼可见的生疏。
大概就连这活平时都是交给保洁来做的,两个人的碗盘份量,硬生生被弓铮皎摆出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势,好险没把洗碗机拆了。
他“做完家务”,略带着一丝得意之色转过身时,发现游戏机到了闻璱手里。
闻璱恰好打完一局,把游戏机翻转过来,展示给弓铮皎看。
70:30,MVP,赢得还算漂亮。
不知是elo机制在发挥作用,让闻璱命好地享受了这一把奖励局,还是——
“我的射击单项是S,反应力是A+。”闻璱唇角弯弯。
他把游戏机放下,缓缓推回弓铮皎手边。
“所以,想开屏的话,至少也该展示个漂亮的。”
第24章
弓铮皎把游戏关了。
说不上恼羞成怒,只是有些难为情。
他偏开脸,声音很小、语速很快地说:“你好善变。”
闻璱装作没听到,微笑着问:“什么?”
弓铮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道:“我说,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
这倒不全是为了给自己挽尊,在漫长的精神痛折磨下,弓铮皎已经很长时间都无法做到享受游戏,甚至是从生活中的任何事上获得快乐。
他的胜负欲不在游戏上,自然无所谓输赢。
可他偏偏又会说“游戏令人红温”。
就像他对所剩无几的时日一样,看似接受现实,躺平开摆,却又忍不住冒出一丝偷感很重的叛逆。
尔后再为自己的叛逆感到懊悔。
闻璱看破不说破,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弓铮皎的痛苦。
当活着是一件挣扎而又绝望,不能够期待,也不配被期待的事情时,似乎想死才是真正的尊严之举。
可这又和弓铮皎心底隐秘的渴望相悖。
闻璱冲弓铮皎稍微扬起下巴:“不高。”
他一针见血道:“示弱是你的舒适区,你这样做,是想获得我的信任,因为在宿舍的那天晚上,你冒犯过我。”
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两次。”
弓铮皎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怎么会是两次。
如果按照动手来算,那只有一次;如果是言语冒犯,那也只有一次;如果是耍流氓的话,那真是数都数不清……但是,还能有什么两次?
直到闻璱说:“在我让你听话,并交付了给你的奖励之后,你违反了我的指令,擅自屏息,两次。”
原来是呼吸。
闻璱便说:“弓铮皎,如果你认为表现的‘稳定’就算是达成要求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还远远不够。就算是彭枭,都能做到任务期间听从指挥,高效执行。”
“而你,”闻璱再次抬手,“你连呼吸这样简单的事,都会违背我的指令。”
就像之前每一次试探弓铮皎时,他永远只是把手放在那里,等着弓铮皎恢复呼吸,让起伏的胸膛自己粘贴来。
只不过,在餐桌上想要达成这个动作,或许有些困难。
他缓缓握住弓铮皎手臂,手指搭在腕内侧,轻易地探知到乱如的脉搏。
弓铮皎嘴硬:“这不会影响我的作战能力。”
“明确一件事,这轮不到你来判断。”闻璱道。
“你的掌控权归我,队长。”
偏偏在这种时候,唤“队长”,却又重申弓铮皎对自己的身体都毫无话语权,显得完全就是……
调情。
这念头才冒出来,弓铮皎莫名地又嗅到向导素的晕人香气往自己鼻子里钻。
但是,就像闻璱说的,他现在明明是屏住呼吸的状态。
……一定是向导素过敏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空气中的向导素甚至开始通过皮肤接触而产生反应……一定是这样。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至少在闻璱面前,在正在清算自己的闻璱面前,不能再失态了。
“在我说屏息之前,你都不能停止呼吸,明白了吗?”闻璱轻声问。
他似乎刻意地稍微抬起下巴,又露出那副垂眸俯视的表情,叫弓铮皎喉咙发痒。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宁可捏着鼻子去找彭枭来做这个‘保镖’。”
弓铮皎抿唇:“明白。”
话音落下,他强迫自己的肺恢复运动。
与几不可察的呼吸声同时响起的,是擂鼓一般让人无法忽略的心跳声。
弓铮皎难为情地撇开脸,强迫自己把话说完:“但我不觉得你真的会去找彭枭。”
“是吗?”闻璱轻轻笑了,没有否认这个问题。 。
这场“交锋”过后,弓铮皎在游戏里继续奋战。
过了一会,在书桌边的闻璱道:“弓铮皎,我找到队伍了,不过他们很急,任务快到期限了,希望明天就能开始,你可以吗?”
弓铮皎专注游戏没抬头:“当然。”
闻璱于是起身看了一眼表:“那晚上七点公会见,记得吃饭。”
弓铮皎“嗯”了一声,接着很快地反应过来什么,抬头问:“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走?”
闻璱道:“我有点事,晚上约了人,晚饭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安排。”
说话时,他正一边解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往客房走,似乎是要换一身方便应酬的衣服。
弓铮皎立刻退出游戏,目光追随着闻璱,试探道:“那你七点来得及?”
“为什么会来不及?只是普通地吃个饭而已。”闻璱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