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很好,倒是没有仙人球一般不许人靠近的攻击性了,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还黏在闻璱唇边,才分开不过片刻,立马又凑了上来,不住舔吻着闻璱的嘴角。
“好了。”闻璱再次推了一把弓铮皎。
被调整过的感官极大程度上抑制了意乱情迷,闻璱偏过脸去,余光却还停留在弓铮皎脸上,眼睁睁地看着弓铮皎渐渐降温,从暧昧中勉强找回神智。
而这个吻也抑制了那些几乎是应激反应的恐慌。
这一回,闻璱只是稍微作出了推拒的意思,弓铮皎就连滚带爬的弹射出去了。
……也好,省得万一蹭到一起了,又平添一份新的尴尬。
弓铮皎的状态能靠闻璱调整,却没人来给闻璱这个向导调整状态。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而弓铮皎自顾自捂着脸,好半天不敢转回来。
耳朵却还颤抖着,尾巴也绕在闻璱脚腕上,一会缩得紧紧,一会又拧成绳结。
安静等了半晌,闻璱人自在了,耐心也告罄了,终于开口:“弓铮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弓铮皎没回头,低声道歉:“我不想害死你,但我知道我只要在你身边,就会忍不住靠近你,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闻璱有点无语。
拉扯过了,揍过了,亲爽了,美了,现在弓铮皎能好好说话了,闻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闻璱便道:“那现在呢,为什么不跑了?”
弓铮皎很小声地说:“占了便宜就跑,是不是有点太没品了。”
“原来你也知道。”闻璱凉凉地说,“那你之前在帐篷里偷偷摸摸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想?”
“那不是没亲上吗……总之对不起!”弓铮皎连忙再道歉。
“迟了,我现在要听的不是这个。”闻璱道。
“……对不起。”弓铮皎彷佛只会说这三个字了。
闻璱伸腿轻轻踩了一脚弓铮皎的后腰,不用再次开口命令,弓铮皎就自觉地转了回来。
只不过,弓铮皎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他。
可闻璱才刚作出要说话的架势,那双蓝紫色的眼就不情不愿地飘过来,难为情也不再移开。
闻璱忍不住问:“你眼睛不舒服?”
弓铮皎回答:“没有。你不是总说,我和你对话的时候不看着你,显得很没家教吗?我只是在看着你,我想表达,我很尊重你。”
闻璱:“……”
他险些忘了那场对话。
步入正题,闻璱一本正经道:“弓铮皎,刚才的事不怪你——别打断我,听我说。”
“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并不了解我。但现在,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给你这个机会,前提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他静静地看着弓铮皎,重复了一遍那天在弓铮皎家玄关的话:“你的掌控权,归我。”
不只是任务中的指令,是从生到死,从呼吸到心跳。
“我不许你死的时候,哪怕全身的骨头都碎掉、血液倒流、人不人鬼不鬼地……你也要强撑着,直到我点头,才能松下这口气。明白吗?”
弓铮皎却只是说:“……可我不是怕那些,我只是不想你被我害死。”
被过于敏锐的感官和数十年如一日的精神痛折磨的日子,弓铮皎几乎已经习惯了。
在苦痛中挣扎,对弓铮皎来说,并不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
真正令他觉得困难的是闻璱的性命,他并不是不懂生命的重量,反而是因为太懂,才变得畏首畏尾。
闻璱心里却道:又在装了。
明明就怕得很,又怕痛又怕死的,真是,还装。
但是,从接吻之前的那段无效拉扯,闻璱就已经深深悟到,此刻不是谈心的好时机。
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不会让自己死,而你只需要像刚在那样——你会救我,不是吗?”
在弓铮皎反驳之前,他抢先道:“别再说那些话,我最讨厌复读机和反驳型人格。”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弓铮皎害死,于是敞亮地婉拒了弓铮皎的emo邀请,并用“讨厌”二字堵住了弓铮皎的所有下文。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没有谁害谁的,我们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又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这些字眼出现在现在这个场合,不知该说是不合时宜,还是太合时宜。
弓铮皎立刻心猿意马地回想起几分钟前的一切。
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人看穿,正故作不经意地抿了抿唇,速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似乎是在回味。
闻璱:“……别再想了。”
那本该是某种残忍的惩罚才对——下一次之前,他会琢磨出真正对弓铮皎有效的“加码”。
心里那点暧昧的惦记被闻璱直勾勾戳破,弓铮皎立刻红了脸,捂住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嘴硬过了,也不管闻璱信几分,弓铮皎忍不住倒打一耙:“我只是觉得,你也太无情了……连这种时候都不忘记调整感官。”
好巧不巧,这话也说到了闻璱的心里。
“我也想问问你。”闻璱的语气不冷不热,“都是要死的人了,谈情说爱就有那么重要?”
难道没有这个吻,弓铮皎就要立刻掰着自己的手指扣动扳机吗?闻璱只觉得他实在不分轻重。
“……重要。”弓铮皎皱眉,“一定要这么说吗?如果你反感的话,我以后会注意,不要表现得太喜欢你。”
他从未想过分歧在生死观念之间,便会错了意,还以为是这个吻让之前的一切追求前功尽弃。
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他心里却冒出一眼酸泉水,黄连泡过的醋汁一阵一阵泛上来,在他心里只留下一句话:不是闻璱先说,可以追他的吗?
明明不用跟他虚以为蛇,这些事,就算闻璱不那么说,他还是会来帮忙的。
他后悔那时沉浸在飘飘然中,没能立刻找闻璱问个清楚。
却又忍不住暗自珍惜,这因沟通误差而窃来的好时光。
如果影像技术足够成熟,能够提取记忆……他真希望临死之前,能把这几天从脑袋里刻录下来,在墓碑上刻成二维码,让每一个不知死活的好奇路人都看一看。
这番神情落在闻璱眼里,闻璱一时怔住了。
这是委屈吗?
是吧,和闻璱在精神图景里看到的那只大猫,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弓铮皎在委屈什么呢?委屈生命最后的尽头,不能跟喜欢的人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
闻璱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很久以前,他就曾经见到过弓铮皎露出这幅表情。
就在几天之前,在闻璱的宿舍里,为了搞清楚弓铮皎心里在想什么,闻璱用共鸣炸弹毫不留情地炸晕了他。
那时的弓铮皎也是如此。
只不过,闻璱误以为那时他眼神朦胧,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像刚才。
“闻璱,你想要用我做任何事,都已经不需要花费心思了。”弓铮皎就这样一边酝酿暴雨一边说,“以前我认为,我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永远带在身上,哪怕毁掉也不能让给别人。可现在,我希望你好。”
“你不用害怕,我已经放弃这种想法了,所以现在,无论是对我有什么情绪,你都不用再掩饰,更不用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我都没关系的。”
面对这番茶香四溢的自我剖析,闻璱:“……那你哭什么。”
“哦……可能是有点可惜。”弓铮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如果我没得病的话,我肯定还是首席,也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我就不信我这样追你,你还能不为所动,你又不是阿斯伯格综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