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闻璱能感应到,和它的连接一直在,并且越来越细腻了,比如现在小黑就在通过连接隐隐表达一种——去医院的话我就再隐身给你看的任性。
闻璱拿这只比弓铮皎还叛逆的鹅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摸了一把,吩咐弓铮皎:“你抱着吧。”
弓铮皎简直觉得是天降馅饼呢,一边撸鹅一边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开心?”
提起这事,闻璱原本因无语而松快了两分地心又沉了下去。
他在沙发上坐下,认真道:“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弓铮皎也被他感染地认真起来:“我听着呢。”
“其实我一直怀疑你在医院拿到的检测报告是否属实,所以,我今天和柳部长见了一面,从他手里拿到了数据拷贝件,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让你也有点信心。”
闻璱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芯片放在桌上,语气一变:“但是,我听柳部长的意思,这件事的情况实在复杂,有隐情是一定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信哪句话,不相信那句话。”
“那你呢?”弓铮皎突然问,“这和你的病情有关吗?”
闻璱愣了愣,道:“或许有……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而且我的情况至少比你明朗。”
至少目前看来,弓铮皎的病情一直比闻璱更危险——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神游、图景萎缩,永远是悬在哨兵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对于闻璱来说,不管内情如何,现在好歹是和小黑连接上了,幸运的话,闻璱大可以不追究,就这样糊涂下去,似乎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且,张律师还说过,弓铮皎是很重要的一环?
可惜张律师现在在希冕创辉监管下的高级病房,闻璱之前发消息询问是否能够探视,得到了很官方的婉拒。
看来永不空军那个小号也在希冕创辉的手里,要么张律师拉闻璱跳楼之前还周全地把聊天记录也处理了……要么就是,张律师给出的信息或许反而起到了误导作用,因此,希冕创辉至今没有追究闻璱。
闻璱愈发觉得每个人的话都大有文章。
尤其对张律师,闻璱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感。
如果真的是希冕创辉害得自己和弓铮皎患上必死的绝症,闻璱才不会搞那么迂回的复仇方式,他恨不得搞几斤炸弹直接跟宫董爆了。
“那就好。”弓铮皎松了口气。
“你没有明白吗?你的情况……”
话未说完,闻璱看着弓铮皎有些怜惜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直觉得弓铮皎原本的求生意志就太薄弱,回来的路上,甚至一直在思考这些信息究竟该不该如实告诉弓铮皎,生怕因此令弓铮皎又消极下去。
也因此,他本以为弓铮皎听完这些话会生气、会难过、会失望……唯独不包括会这样,心疼之余,还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
闻璱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我该什么表情?”弓铮皎有些迷茫地问,“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那你还想怎样。”闻璱也罕见地迷茫了。
“这……”弓铮皎挠了挠头,“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对我好像没什么影响。”
闻璱比他还要费解:“怎么会没有影响?这件事是我不够周全,让你的心里大概不太舒服。你有情绪很正常,但是,之前答应我的事不许反悔。”
闻言,弓铮皎沉默了。
但与其说是心有芥蒂的尴尬沉默,倒不如说是欲言又止的无奈沉默。
他看着闻璱,有些为难地张嘴又闭嘴,艰难道:“原来你想要课题数据是为了鼓励我,我都不知道……”
闻璱:?
弓铮皎:“……我都做好用意志力硬扛病魔的准备了。”
他声音很小地复读了一遍那荒谬的要求:“不能为你创造医学奇迹打败病魔,我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闻璱:“……”
弓铮皎:“……”
面面相觑了半晌,闻璱意识到弓铮皎是认真的,弓铮皎也意识到,闻璱之前并不是认真的。
至少这句无理的要求,并不是百分之百认真的。
弓铮皎才突然明白过来,闻璱的设想里自己该是有什么反应。
只可惜他早就并不寄希望于外力了,如今从蛛丝马迹里扒拉出闻璱的关切,即便他清楚闻璱和自己的病友关系,也明白,这意味着这份关切里有一半也是为了闻璱自己。
但弓铮皎还是忍不住尾巴绞得越来越紧。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弓铮皎说。
兴许心情一好起来,脑子也忽地灵光了,弓铮皎贼心不死:“那我这么乖,能申请一个奖励吗?”
只可惜,意图感太强,闻璱一秒就识破了弓铮皎想要的是什么。
明明现在不是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尤其按照闻璱一贯行事风格,更不该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闻璱不得不承认,相处久了,很难不被带跑偏。
他弯腰解开自己脚踝上毛茸茸的大尾巴,以此掩住微微发热的脸颊,声音低不可闻:“随便你吧。”
弓铮皎欢呼一声:“小鹅!小鹅宝贝——”
闻璱猛地起身,长发狠狠抽过弓铮皎,粉红的眼中带了一丝愠怒:“但我没说你可以在后面加后缀。”
“嗯嗯,以后不加了。”弓铮皎千依百顺地粘贴来,又念道,“小鹅,幸好你的ID不叫拔牙小鹅,不然大家都会这样叫你,太可惜。”
这原本不是个多令人羞耻的小名,偏偏被弓铮皎喊多了,叫闻璱生出几分没由来的羞耻来。
他当然也能用同样的咒语回击,而且,弓铮皎对被喊网名的反应可比自己大多了。但如果真的这样互相喊对方小名,实在幼稚得太过分,跟小孩斗嘴有什么区别?
闻璱拉不下脸,更拉不下年纪。
他盯着弓铮皎试图用目光施压,却不知道在弓铮皎眼里,这是如何一番含情脉脉、含羞带怯的美人薄怒图。
让弓铮皎更是爽得直白,爽得透彻,爽得不可言说,爽得天灵盖起飞。
看到闻璱眼边那一抹微窘的绯色,弓铮皎眼睛都亮了,恨不得色胆包天地上去嘬两口。
幸好弓铮皎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没有真的这样做,只是用肩膀蹭了蹭闻璱的肩。
闻璱偏开了脸,白发里只剩下两只泛红的耳尖。
弓铮皎便对其中一只轻声说:“小鹅,你可以靠在人宽阔的肩头。”
小鹅当然恼羞成怒地甩开他,转身进了屋。
但弓铮皎肩头怀里还有另一只小鹅。
他一边摸着小黑的脑袋,一边在心里说:小鹅,我的小鹅。
人想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口中……吞进胃里。
第61章
计画虽然有变,闻璱没浪费太多时间在处理情绪上,还是按照原本的计画,细细检查起弓铮皎三年前的数据,又拎出两人的任务记录分别对比。
课题数据不出所料,一切正常,似乎没能提供任何线索。
倒是任务记录,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查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切入点。
五年前,他们都接过一个Secret-1的定向委托,发布委托的甲方也相同,都是星海能源。
为了保护甲方的隐私和利益,定向委托不允许任何性质的私下交流,违规将面临巨额罚款,但总是拦不住两个人面对面口口相传。
闻璱和弓铮皎一对账,又询问了同样接过这个委托的逄靥星和冬歆亭,竟然发现,连委托内容都一模一样。
S-1的委托本就不多见,由星海能源这个普通人企业发布更是罕见,因而两人都对这趟经历记忆犹新。
委托要求很简单:深入污染区一区,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坐标布设仪器,并在一定时间后带出仪器收集到的数据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