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紊乱又犯了。
“不管开什么药,抑制剂还是拟真信息素,都是治标不治本。”魏承沉声道:“身体是本钱,你不能总跟自己对着干。”
虽然魏承确实比商应怀大几岁,但这种长辈的语气还是让商应怀不适。
让他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爹。还有……总让商应怀叫它“妈”的废星超脑。
商应怀问:“废星怎样?”
“……”魏承神色中的冷沉更甚,他郁声道:“第一军七师威胁核打击废星,我们的驻军确认超脑自毁。废星十万人搬离地下城,接受军队监视、看管。”
在地下躲藏十年的人,被怀疑勾结智械,终于从垃圾变成了重要嫌犯,他们的家乡变成了监狱。
“你有什么计划?”商应怀问。
魏承说:“名正言顺扫平第一军,控制军部,再命令七师放人。”
*
星历2307年。
这是联盟成立来最混乱的一年。
先是智械外患,再是内忧——中央星政变,第一军和皇室私兵对峙一周,期间谈判不为人知。
第二周,“皇室勾结智械”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三周,第一军名正言顺进入中央星,骑士团全灭。
胜负看起来已经很清楚,但在政变的第二十三天,局势有了变化。
——数支来自远星战场和边缘星系的舰队,杀入中央要塞,对峙第一军。
第一军被迫撤出主力迎战。
太子一直在扮猪吃虎。
政变前,皇室借“精神力实验”的舆论,质问军部;政变后,却反常态地静默,低调,似乎对军部妥协。
但他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从远星系杀来的——自己的私兵,远星战场的拥趸,还有边缘驻军。
魏承早就和太子有私交。
十年前太子在军队服役,因为革新党插手,被调配驻扎边缘星系,资源有限,武器粗糙,更别想立什么大功勋。
但太子因祸得福,就此结识了组织中人。他能这样快信任商应怀,也有魏承在中间斡旋的缘故。
边缘驻军一路跋涉,按照太子给出的星图路线,往联盟的核心去。
遇到阻碍,绝不恋战,保存力量。
最开始没人看好这几批支援皇室的舰队——毕竟第一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装备顶尖,机甲成群,最大的资源倾斜,最优质的军校生源。
……
就在太空战场形势变化之际,中央星内,一场新政变爆发。
第一军留下驻守的士兵,被不知来路的“荣耀骑士团”剿灭。
皇后多年来深居简出,就在这时现身,带来又一个惊天巨闻——皇帝在和骑士携手应对叛党、捍卫皇室尊严时,被第一军的士兵杀死了。
“荣耀骑士团”就是魏承率领的觉醒者小队。
这时商应怀已经和魏承一起,秘密进入皇宫,魏承说:“皇后就是我们的盟友。”
奥西里斯的母亲本姓楚,不是什么“华夏古贵族”,她的祖母是联盟成立时的政客,革命党中的少数派。
她信仰共|产|主|义,且坚信百年后联盟能实现制度的转变。
楚女士同样进入政界,但跟她的祖母一样被党内排挤,流落到边缘星系当了个小官,奔走的几年,她察觉了边缘星系的潜力。
第一,这些人对公司和财阀有够强的恨意;第二,他们中一些人有特殊能力,能将精神外化成攻击。
皇后不是专业的研究员,但居然凭借着一张嘴、两条腿,走遍边缘星系,发现了蜂巢与蜂巢石的能量。
楚女士认为边缘星就是公有制的最佳试点地。
后来革命党与皇室联姻,楚女士主动嫁入皇室,多年帝后不和,她自称养病,离开了大众视线。
这个幽灵在二十年后重回了。
在隐退的二十年间,她替太子策划路径:进入军队,到边缘星系历练,深交边缘星驻军;去到远星战场,收集蜂巢石,培育自己的觉醒者私兵。
最后,收拢全部兵权。
太子在太空战场绞杀第一军,皇后在宫中同样没有闲下。
皇帝被第一军刺杀,死了,骑士团虽然剿灭叛军,但全都身负“重伤”,接受采访时皇后抹泪,声称:皇帝早就意识到军部叛乱,有了深远布局,边缘驻军是陛下亲封的秘密骑士团……
她拿出了盖有帝印的授命书。
皇后突然出场,皇妃的母族、戴安家差点没疯,但还没有杀进皇宫,就被骑士们扣下了。
如愿见到自己家族的女儿,只是……皇妃正跪在皇后椅边,乖顺蹭着那瘦削的手指,被握着葡萄。
戴安家族被抄了,钱和珍宝都换成物资,转到太子麾下的舰队。
战局在两天后出现逆转。
支援舰队中全是觉醒者,他们和机甲的协同度远超普通士兵,分出不同方向,正面进攻、通讯干扰、机械扭曲……
第一军先是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迅速调整,然后又被非常人的招数痛击。
他们称呼支援的舰队“怪物”。恐惧压垮了第一军。
第一军的反叛势力被绞杀,革新党遭到重创,第一军上将李贺戎逃窜,面对全联盟追缉;太子立刻肃清军部,刀兵见血,反对者都学会了暂时闭嘴。
但太子没有马上加冕,成为新一任皇帝。他做了一件事,让保皇党和革新党同时哑声。
——议会通过决议,战争时期,选举推后,由奥西里斯担任临时总统。
*
商应怀是第一回进入皇宫。
并且还是作为“荣耀骑士团”的领袖之一。宴会前,好一番歌功颂德,宴会中,气氛诡异的僵硬。
革新党和保皇党还活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被皇后的目光注视,纷纷打了个寒战,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cheers。”
交际全由魏承负责了,宴会才过去十来分钟,商应怀觉得没意思,往皇宫开放的区域闲游。
夜色已经降临,皇宫灯光璀璨,四周却出奇地安静。
宫殿以银金两色为主,后花园种着不知名的高枝花树,沿着喷泉池铺开,夜风一吹,水面轻轻荡着,连星光都在晃。
商应怀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朝声源探过去。
酒桶里漂着个熟脸。
蜂宝打了个响嗝,光团一闪一闪,漂在酒面上。它知道今天皇宫有好酒,就偷偷从舰队跑了出来,混进了酒桶。
但奇怪,酒桶应该都由仆从守着,不该被挪到花园。
商应怀从草坪捡一根树枝,刚把蜂宝捞出来,背后响起一阵均匀的脚步声,像是刻意加重脚步。
一个男人靠近,穿着常服,那张脸、走路的姿势,举手投足都和太子相同。综上,他只能是——
“太子在跟人喝酒。今晚我是奥西里斯。”那人笑说。
既然太子不摆架子,商应怀也懒得用敬称。“……你把复制人放出来了?”
奥西里斯端着酒杯,花园亭中落座,应了声拖长调的“昂”,说皇室造的复制人还剩一个活的,不用白不用。
宴会过后,这复制人的结局不用多想。
太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狠辣。
“今天是你的庆功宴,主角怎么能不到场。”商应怀也跟着太子进了花园亭。他猜对方有话想私下说。
“是我母亲的庆功宴。”奥西里斯笑说:“坐近点,我给你倒酒——干杯。”
商应怀抿一口,发现是果酒,甜滋滋的。
酒是应酬的一步台阶,喝了酒,就该半真半假地交心,奥西里斯讲到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