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按下了暂停，他清清嗓子：“诸位，赵胜记忆里的这个人无法被精神控制者读取，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们昶州市失控异能者管理局在昨天夜里紧急开会决定，如果在这个月内无法抓获他，那么，我们为了全市乃至全国人民的安全，必须……上报给国际异能者协会，请求他们的支援。”
会议厅里的所有人皆是怔愣的状态，大家只有一个问题。或者说，大家只在思考一件事情。
从古至今，没有谁能将“异能”像这样“赐予”某个人，这违反了自然界规律，就像是雨从地面腾升到云层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们…我们对这个人有线索吗？”季长岁问。
韩瑞摇头：“一无所知。”
全员沉默了片刻，韩瑞继续说：“所以，我们需要一些诱饵，这个人看起来在用这种方式筛选和集结他想要的人，昶州大量的失控异能者极有可能与此人有关，但是可用信息实在太少，几乎没有，我们只能用……”
“韩局，其实。”季长岁有点紧张，他压了压嘭嘭乱跳的心脏，说，“其实我可能昨天见到他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桌子底下，周观逸陡然捉住他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周观逸觉得很不妙。
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误预判。
韩瑞有个很明显的怔愣，他望向季长岁，眼神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和蔼模样，露出了真正的副局长。
而韩瑞看起来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所以沉默地等着季长岁继续说。
这是个还算高明的决定，因为韩瑞此时如果用词不够精准，那么很容易上下级离心。
季长岁是非常、非常难得的高阶异能者。
季长岁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没有注意到手腕被捉住，他平铺直叙：“我的文书报告还没写完，当时是失控异能者在居民楼放火，我跟消防一块儿进去，但……只有我看见那团黑影了，消防没看见，我不确定该怎么在报告上写这个东西。”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韩瑞问。
会议桌下面，周观逸的手加剧了力道，捏得季长岁很痛。
他抓得越来越重，让季长岁觉得他想要把自己手腕捏碎，然而表面上二人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异样。
“没听清。”季长岁说，“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楚，现场太混乱。”
周观逸倏地松开他。
第20章
韩瑞在分析季长岁话中真假各占几分。
可下一瞬,韩瑞意识到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衷心与否。能爬到副局长这位置必然不是吃素的，韩瑞立即换了个说辞：“季警官,你们当时有任何接触吗？有没有交手？”
其实季长岁想要说实话,黑影人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那两句话没有参考意义,纯忽悠。
“并不自由”？这世界有谁是真正的自由，“你应该具有随心所欲的权利”不不不,季长岁也就是当时被黑影给唬住了,权利与义务相互依存不可分割，你这个行走的五十万。
“都没有。”季长岁遗憾地摇头,“他嗓子像被人糊了二斤混凝土,我一个字都听不清。”
管他真假，季长岁铿锵有力。
后面就是大家商量着如何以诱饵的方式再次勾引出这个黑影人,以及今天再派出行动小组去事发地点也就是那个纵火居民楼里提取异能残留物。
异能残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幸运的是,异能的残留只能在空气中随着时间缓慢自然分解,尚没有任何办法去加速这一进程。
散会后季长岁莫名其妙觉得松了口气，尽管自己清白干净。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这种分明自己什么都没干,但偏偏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而且监管组放弃追究的原因竟是郭祁的不稳定加上自己的……
他站在停车场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几辆警车先后开出去，往火场那边去的,也有朝着市区的。今天季长岁开完会其实可以回家休生理期假了，理论上是两天,然后从后面的周末里各调一天出来补。这回算一天半。
要不打车回吧，这次抑制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格外明显，他要是开车开一半睡着了那可热闹了。警服脱了回桃榔炒茶叶去吧。
这一转身，特战部的人穿好了装备刚好走出来。
他们都知道两位长官结婚的事儿,有几个愣头青笑得暧昧不清地跟他打招呼，喊着：“季警官好！！”
季长岁绝对相信他本意是想大喝一声嫂子好，他点头应过去，心道你掏掏你家长官的兜吧，塞几颗糖把你嘴堵上。
周观逸直接大步走到他面前来，带着“我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气势，说：“跟我们车吧，我们往綦青路去，路过公寓。”
“行。”季长岁接受了。
因为管理局只有警车，所以特战部的人出行也开警车。
季长岁坐副驾驶，周观逸开车。这辆是面包车，后边几个年轻小伙子挤着坐，特战部队都是Alpha，Alpha们混在一起有时候就不太注重信息素礼仪。譬如一张抑制贴用三天这样，外面还好了，车厢里尤其。
放在平时，这些信息素味道没什么大不了，今天季长岁越闻越烦，加上他药物反应严重，困得一点头就能昏过去，以至于车停下后他先开了车门才发现安全带还在身上。
“咔。”
周观逸帮他按开，十分担忧：“我送你上楼？”
“不至于。”季长岁摆摆手，“我走了啊。”
微信几乎是跟着季长岁关上家门的同时响起来的，若非自己是机械异能者，季长岁都怀疑杨局长在他手机里塞监听了。
杨局长：要行事谨慎，韩瑞不好糊弄，我听说你们追查到了黑影人的踪迹，你尽量把他带回桃榔处决。
季长岁烦得挠头。
问题是他对黑影人根本没有一点头绪，还带回桃榔。
显然，在杨局长目前的概念里，他仍抱着“把这个难搞的任务带回桃榔来，给桃榔市局的战绩添一笔大的”这样的心态。
季长岁暂时不想回，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妥帖。
这次生理期的难受程度比想象中的更高，季长岁又多吃了一粒药后冲了澡立刻睡下。
或许终于到了换注射式抑制剂的年纪了吧……他这么想着，被子一卷睡觉了。
他不知道这觉睡醒世界会怎么样，有时候想这天要塌下来就塌吧，但倒是别这样要塌不塌地耷拉在那儿。
然而天塌不下来。
因为那是宇宙，除非它爆炸。
何书清跟白珊宇俩人穿梭在前一天的火场现场，里里外外，小区里的狗都没闻着么仔细过。
围观群众好像什么事儿都爱录个小视频，还有开直播的，劝阻也没用，动辄就是警察打人啦。
没办法，提取异能残留物质是重点，大家埋头各忙各的。
白珊宇举着监测仪，站在居民楼转角处的窗台前面，盯着上面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青绿色的尘雾，说：“何哥，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来了，怎……哎！小白！！”
白珊宇倒得让何书清猝不及防，他手里握着的取样机全管理局上下只能掏出来两台。幸好这老居民楼楼梯很窄，另一个警员跟他背贴着背，何书清一扭头把机器塞进警员怀里，火速跑到白珊宇身前。
她骤然失去支撑力，整个人扑通一跪，眼看要向前倒脸着地的时候被何书清扶住肩膀。何书清先探了她动脉，回头：“打急救！有没有治疗系的异能者！”
“那…那边……”白珊宇一双眼睛直得骇人，像是如果不用力盯着，就会有什么占据这双眼，“那个灰尘，快取样……”
何书清抬头，窗沿上的东西让他浑身一颤，他先把白珊宇靠在墙上，反身从警员手里拿过取样机，接着把警服外道领子立起来，遮住口鼻，勉强算防护。
取样的过程很快，像吸尘器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