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元滦的身旁,又有像是水晶又像是琥珀的结晶体,仿佛被某种力量凝固,凭空悬浮在半空中。每一块结晶体都大小不一,形态各異,但内部都有一抹模糊不清的深色,好似有什么蜷缩其中。
元滦回过头,他的身后,是仿佛望不到尽头的螺旋状向下弯曲延伸的阶梯。
沿着螺旋阶梯缓缓向下,一节节台阶上,首先是3名大祭司,然后是祭司,使徒,传教者,候选者……隨着在教内的职位一级一级向下。
最底下,无数教徒们人头攒动。
从元滦的角度看去,已经看不到具体的人脸,只能看到模糊中透露着狂热的身影。
现场寂靜无声,但教徒们的眼神喧闹。
元滦如芒在背,同时注意到厄柏站在属于使徒的台阶上。
不得不说,不愧是主教之子吗?在使徒中厄柏那年轻的面孔也是独一份的了。
注意到元滦投来的视线,厄柏回了一个带着意味深长以及看好戏意味的冷眼,好像在说他接下来就能见证到元滦的丑态,并对此迫不及待。
见此,元滦心中的压力更大了。
不知不觉中,主教已经说完了一长串的开场白,他緩緩朝地下的教眾抬起手。
这像是一个信号,
站得离元滦较近的祭司们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划破手指,讓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台阶上。
元滦:!
血在台阶上绽放出点点红花,但隨即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像是被什么所吸引,滴落在台阶上的血自己朝某个方向开始移动,沿着阶梯一点一点往上攀爬,在阶梯上留下一路的红色血线,最终抵达元滦所在的平台。
在数道鲜血抵达元滦脚下之时,主教也割开了自己的手指,讓自己的血加入其中。
它们像被赋予了自我意识,拥有着共同的目标般,先是绕着圆形的凹陷处环绕了一圈,随后一同淌入凹陷的底部,在底部绘制成一个由圆与三角形成的奇异纹路。
在纹路彻底完成时,不知怎么,元滦心中微微一震,像是在路过灌木丛时被苍耳挂住了衣服,好像感到了什么,又好像那只是错觉。
可来不及探究那种感受,他就被高塔上突然产生的变化夺取了全部的注意力。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在那鲜血绘制的纹路中心,竟从底部开始緩緩升起一连串崭新的台阶。
一级级台阶往上延升,最终在延升至十三级台阶时停止,而在那十三级台阶之上,靜靜地放置着一只銀杯。
主教早有预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在銀杯出现后,缓缓举起手臂。
他朝元滦比出了一个优雅而明确的邀请姿势,示意元滦上前,去取回那盏銀杯。
元滦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在眾多教徒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一步步朝台阶走去。
而就在他走下弯月形平台,来到那通往阶梯的凹陷之处时,元滦毫无防备地一脚踩进了水中。
水的冰冷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让元滦登时打了个寒战。
高塔上那圆形的凹陷竟是一片水池?!
透明的水无声无息地漫过了元滦的腰间,浸湿了他的衣袍。
元滦不知道这水池是之前就是如此,还在那神秘的纹路形成后才出现,因为他虽然感受到了水的触感,但肉眼上却没有看到水的丝毫踪影。
腰间的水奇异地没有反射出任何的光影,要不是元滦身处其中,只会以为眼前的只有一片空气。
元滦顿了一下,平复好内心的慌乱,继续迈开步子顶着水的阻力,朝台阶前进。
俄而,他就破开水,登上了台阶。
元滦小心翼翼地将脚在台阶上一步步踩实,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脚一滑直接从台阶上摔下。
稳稳地来到最后一级台阶,那个神秘的銀杯也终于展现在元滦的眼前。
出乎意料,那竟不是个空杯,银杯中承载着如同蜜一般深棕色,晶莹剔透的液体。
杯中之物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而诱人的光泽。
元滦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就将其慎重地拿在手中,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回到原本的位置。
成功返回主教身旁的那一刻,元滦高高提起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一路上,他都在防备厄柏会不会突然站出来朝他发难,或是在取杯子时遇发生意外,可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靜。
见银杯被成功取回,主教表情庄严而神圣地面朝所有教众宣布道:
“诸位见证者,今日我们聚集于此,是为了见证神子的归来!”
他的声音在整个高塔回荡,传递到每一位参加仪式的人耳中,
“如今,神子回到了他忠实的信徒面前,是时候将吾神赋予我们的恩赐献出。”
“这银杯不仅是盛载圣水的器皿,是吾神遗留给我们最后的恩赐,更是我们唯一能献给神子的礼物。”
话语落下,还在猜测这个杯子是什么的元滦表情霎时僵在脸上。
神遗留给他们的恩赐?
银杯中的液体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又因为及时重新被元滦抓稳,恢复了平静。
由于元滦站在最高处,再加上身旁的主教正面朝教众,他手抖的一幕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主教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也唯有我们的神子,才有资格饮下这杯中之物,并在之后引领我们走向我们所期望的未来!”
随着主教的话,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元滦,视线中包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语毕,主教转过头,一改之前的严肃,用一种格外和善的语气对元滦说:
“还请神子您将吾神留下的恩赐喝下吧。”
喝什么?
喝他手中的这个旧神遗物吗?
元滦惊恐地盯着那看起来精致华美,但此刻无异于烫手山芋的银杯,恨不得连连摇头。
余光中,厄柏投来,看好戏的眼神愈发明显,刺得元滦手心泛出细密的汗珠。
难怪厄柏扬言说要戳穿他,但在今天的仪式上却什么都没做,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旧神遗物是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的吗?!真要那么好,学会的人就不会在找到旧神遗物之后将其销毁!
旧神遗物在有着超常的力量的同时也有着巨大的副作用,不是其信徒的人擅自使用,只会招致巨大的灾难。
他虽然不知道手中的这个具体有何作用,但仅仅是从它被郑重其事地放置在教会圣殿,还需要主教以及祭祀的鲜血才能取出,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他喝下去不会立马暴毙吧!!!
可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要想让仪式继续,就必须喝下去!
元滦喉咙干涩,心跳如鼓,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拿着银杯的手上。
喝还是不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原本还在期待地仰望着元滦的教徒们眼神似乎变得古怪起来,连主教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风从衣袍的下方悄无声息地钻入,带来了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吹干了元滦被水浸湿的衣袍,却吹不干元滦背后的冷汗。
厄柏好整以暇地盯着元滦。
这件圣物据说是神在沉睡前专门留下交给他们保管的,连他都不知道其作用。
厄柏回想起以前曾有人认为这个圣物可以令人永生,从而前来窃取,也成功地突破了防守来到了圣物面前。
只不过,在那个人满怀希望地饮下一滴圣物的同时,就无法承受神恩地爆炸了,连一块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妄图染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这种下场!想着,厄柏的嘴角噙上一抹讥诮。
元滦僵硬地抬起握着银杯的手。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在教徒们的面前饮下这杯被视作圣物,但实则毒药的液体。
但真的喝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该怎么……对了,他可以喝时假装手滑,从而趁机将杯中的液体洒掉!
这个想法在元滦脑海中反复演练了几遍后,他举起那盏银杯,缓缓将其靠近嘴边。
幸好他手中湿滑,想要脱手也能很自然地实现。
银杯缓缓挨上唇边,元滦的心脏狂跳不止,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在那决定性的瞬间,当机立断地旋转杯子,借此让它在手心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