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如愿地从手心滑下,朝地面坠落。
成功了!
元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可下一秒,
杯中那原本平静如镜的液体像是有着自我意识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反重力地朝元滦翘起的嘴角径直钻去,
元滦甚至没有尝出味,那一团不明物就直接滑进他的喉咙,顺着食道而下。
元滦:!!!
他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
他……他吞下去了?!
银杯落地的声音迟了一秒响起,顺着台阶一路翻滚而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可现在没有人关注那只银杯了,
巨大的欢呼声如洪流般刹那间在高塔的上空响彻。
厄柏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惊疑不定,目光紧紧锁定在元滦身上,不住地瞧。
可元滦已经关注不到了,在欢呼中,他缓缓放下捂住嘴的手,勉强朝教众挤出一丝笑容。
他们不知道,
有些人还活着……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元滦鼻头一酸,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的失态表现出来。
……
仪式结束,元滦回到卧室,心情灰暗。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但命运弄人,死亡竟还是如此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在仪式进行到后半段,他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只是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忽冷忽热,手脚变得迟钝不听使唤,眼前也时不时地发黑。
到最后,他已经是强撑着自己,假装若无其事地完成这场仪式的。
元滦颓丧地坐在床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仪式上竟是他最后的时间了,元滦能感觉到此刻死亡就轻轻地围绕在他的身边,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最后一口气。
他眼神放空,走马灯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短短18年的人生,每一个画面似乎都清晰而深刻,却又在逐渐变得模糊。
在如睡意般一波又一波愈发强烈的黑潮下,元滦终究无法抵抗那股牵引,苦笑地闭上了眼,任由自己的身体像脱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地倾斜而下。
在一片朦胧与混沌中,元滦倒在了床上。
他的世界也就此彻底陷入了寂静与黑暗。
时间在手机屏幕上一刻不停地跳动着,
刚刚结束了仪式的教徒们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无人来打扰自称要休息的元滦,也就意味着无人会发现元滦房间内的异样。
房间内静悄悄的,窗外的月光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强盛,绿色的光从紧闭的窗户打进房间,在地板上拉出一条绿色的荧光地毯,同时勾勒出床上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轮廓。
直到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凄厉,
元滦手机的屏幕突兀地在黑暗中亮起。
一条来自接头人的短信弹出,照亮了枕边的一小片空间。
然而,已经没有人可以回应这条短信了。
短信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一秒、两秒……屏幕上的光亮逐渐暗淡。
就在屏幕熄灭之时,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将其拿起。
元滦睁开眼,两点猩红如摇曳的烛火般浓缩在瞳孔的中央。
他起身,神色慵懒地倚靠在床头的枕靠上,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倦意。
随意地将手机拎到自己跟前,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起那条短信。
一眨眼,似乎是捕捉到了短信中的某个字眼,【元滦】嘴角翘起。
那笑容饶有兴致,
是在元滦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第24章
短信上说让元滦明天上午10点左右与其接头,至于地点,会在接头前的30分钟内告知。
元滦挑了挑眉,随手一丢,将手机扔在床上,视线便转向闭合的卧室门。
就在他看过去的下一秒,敲门声重重響起,一听就知道敲门的人是刻意敲得如此用力的。
“进。”元滦毫不意外,懒洋洋道。
门口的人显然没预料到门内的人会是这个反應,顿了一下,才拉开门。
厄柏站在门口,拧着眉望过来,看见元滦正悠闲地双腿交叠,半躺在床上,连地都没下,脸色更是不满。
元滦抬了抬眼皮,嘴角划出微妙的弧度:“你来做什么?”
这时候雖然有些晚了,但教眾们的狂欢應该还远远没结束,厄柏作为教主之子,不去和那些教眾一起享乐,或是回去休息,反而跑到他这来?
厄柏惡声惡气地说:“我来看看你死没死!”说着,他仔细地端详元滦,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迹象。
可左看右看,元滦都看起来脸色红润,气息平稳,厄柏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困惑。
元滦被逗得笑了一声,“那现在你看到了。”
“怎么样?”他歪着头,问。
厄柏的眼神霎时变得疑虑,不明白元滦怎么参加完仪式,对他的態度就变得如此自信嚣张。
他盯着元滦看了一会,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胸有成竹地说:
“雖然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活了下来,但我可不像其他人,会被你轻易地欺騙。”
元滦长腿一跨,轻松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朝厄柏走去,感兴趣地问:“是嗎,我騙你什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厄柏顿时像是抓住了元滦什么把柄,得意地朝他微抬起了下巴,“你在仪式上的状態分明不对劲,我都看到了。”
他话語如同连珠炮一般,喋喋不休地咄咄逼人道:“你肯定是使了什么花招!用什么方法暂时掩盖了圣物的副作用,以此来保住自己神子的身份,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纸终究包不住火,圣物可不是那么好……”
他的话一下子卡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元滦微笑着微微用力,掐在厄柏脸上的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昂起的头强行别了下来,朝自己的方向拉近。
他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惊奇地扭着厄柏的脸,近距离像是在打量一只狗的毛色品相般左右看了看:“这么关心我的情况嗎,一摆脱教徒就来找我?”
厄柏:!
“什……&@#!”厄柏捋不直舌头地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随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他的态度过于软弱,表情一变,猛地打掉元滦用虎口卡住他下巴的手。
“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怎么可能是关心你!”
他有想过元滦面对他的质问会心虚地沉默,或态度激烈地反驳,但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关心元滦的死活才会跑来见他?!元滦以为他是什么?是那些一听元滦是神子就跑来跪舔他的蠢货嗎?!
厄柏語气激烈,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我才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你……你!”他似乎想说什么脏话,但又无法说出口,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般将其恨恨吞回。
厄柏语速飞快,“月神教的人抵达了教会,似乎是要和我们商谈什么,你作为刚被公布的神子,明天自然需要到场,参与和他们的接洽事务!”
“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他强调。
“明天?”元滦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地重复。
“没错,明天10点。”
厄柏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语气緩和下来,故态复萌,环臂居高临下地说,
“你可以用你的小花招暂时蒙骗教众,让他们对你深信不疑,但明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面对月神教的教徒。”
“他们可不会被你神子的光环所影響。”
他恶狠狠地警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瞒过月神教的信徒!”
“你到时候要是出丑,丢脸的可是我们终末教。”他补充道。
元滦想着厄柏说的话,眼神若有所思。
明天10点?那不是接头人要他去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