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主系统通过方才发生的事情和南祁的面部表情，计算出南祁遗憾的原因是什么，竟有一瞬的祂不应该有的无语感觉。
祂没有说话，默默地换了个形象。只见屏幕继续涟漪波动，两只碧绿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再出现时，屏幕上已经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黑猫。
与此同时，一个没有情绪起伏，但绝不是电子合成音的声音响起：
“经过计算，你们应该更喜欢这个动物的形象，第一次见面，你们可以称呼我为7号。”
“七号？难道你前面还有一号、二号、三四五六号？”南祁语气活泼，被白握在手心的手指蠢蠢欲动，看样子还想再戳。
白有些奇怪地看了南祁一眼，他总觉得自从七号现身后，南祁对七号就有了点莫名的敌意，明明七号没出现前，南祁对七号的态度还算友好。
是南祁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白的视线在南祁和七号变成的小黑猫身上来回转。
看到这一幕，南祁气更不顺了，他的精神体就是小黑猫，这七号非要碰瓷吗？
南祁表情没变，眼神暗了暗，这七号有点讨厌。
主脑主系统——七号计算能力庞大，却不能在数据缺失的情况下计算出南祁心中所想。
祂一本一眼地回答：“七号这个名字是我有意识以来自动出现在我数据流中的，在我的数据资料库中，没有发现一二三四五六号的存在。”
“还挺严谨的。”南祁蹭了蹭白的颈窝，懒懒散散地把全身重量压在白身上。
白动了动身体，让南祁靠得更舒服，又将星脑“平板”立起来，让小黑猫七号能更好地和他们谈话，才开口：“你留下的“久别重逢应该怎么面对”是什么意思？”
小黑猫七号碧绿的眼睛眨了一下：“你们时时刻刻都在的数据的包围下，你们对我其实也不陌生，只是不知道我的存在而已。所以对于我们来说，面对面相见，属于久别重逢。”
白：“那你看起来还挺紧张的。”
七号声音毫无起伏：“你可以这样认为。”
白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七号给的理由看似合理，细想却有些牵强。
作为主脑主系统的七号可不止跟他们相熟，为何独独在他们面前现身，见他们之前还要搜索一下“见面仪式”，留下线索。
而且七号应该早都知道他们已经从乔迪嘴里发现了祂，还留下线索。
但这个线索又留的很微妙，如果不是南祁细心，这个线索可能很久才会被发现。
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个线索，今天他也不会感到危机逼迫七号现身。
换句话说，他们可能要好久之后，在双方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会见面。
如此想藏又藏不住的复杂情绪，已经不是一句紧张能解释得了的。
更类似于近乡情怯。
白可不认为让七号产生如此复杂情绪的会是自己，否则这个搜索记录就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星脑上，而不是南祁的。
可能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七号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南祁的身边，用那双和南祁同样的碧绿双眸，暗中观察了南祁许久。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因为七号外形所产生的微妙好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压下对七号若隐若无的敌意，白开门见山：“昨晚我收到的邮件是你发送的？”
“是我，”七号也很坦诚，“除了你，凡是参与改造智慧生物和基因编撰实验的国家，我都给这些国家中没有参与此事的重要高层发了邮件。”
白：“你的目的。”
“经过的计算，如果此项实验继续进行下去，不出十年，整个宇宙的生态平衡会被打破，现在维度的文明会被再度毁灭。”七号声音有节奏的顿住，屏幕上的小黑猫跟着前爪后掏像是在掏什么一样。
这画面有些诡异，猫的关节灵活性很好，但像现在几乎360度后掏的动作，正常猫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白微微皱眉，摩挲南祁手指的手向上移动，改为握住南祁的手腕，下意识在南祁手腕处不断摩挲揉捏，似乎在确定南祁的手腕是完好的。
南祁无声笑了，贴近白的耳边，呵气到：“放心，我没祂那么厉害，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关节的。”
白耳朵动了动，红了。这屋子了可不止他们两个。
好在七号正专心致志地掏东西，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白捏了捏南祁的手腕，也没说让南祁安分点的话，静静等待七号后续动作。
“找到了。”七号速度很快，声音未落，房间内悬挂在面墙上的影音终端倏地开启，屏幕上闪过一行行他们看不懂的代码。
等屏幕稳定下来，七号道：“你们可以看一看这些数据，因为基因编纂的泛滥，很多智慧生物的后代都不同程度发生了基因突变和基因崩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智慧生物拥有了不同的能力，这些能力或大或小，现在还是少数，在可控范围。若不加以制止，很快就会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宇宙。”
七号语气还是不疾不徐，半点没有这件事重要的危机感：“这还是只以现在技术作为模型计算，未来技术还会发展，结果只会变得更快更坏。出现什么所有智慧生物都应付不了的东西，也只是时间问题。”
白和南祁看着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据模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南祁低头看向七号：“你是想让我们联合起来阻止实验进行？”
“是的。”小黑猫点了点头，“你们的作为一直都在我的观测范围内，我知道你们一定会阻止实验进行，但只有你们还不够。我计算过，只你们阻止且成功，世界毁灭的时间只能再拖五年。”
“最多十五年吗？”南祁拧着眉，他经历过文明被摧毁后的世界，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像是看不见太阳即将枯萎的植物，每一天都活在死亡、毁灭的惊恐之中。
哭泣、悲伤、麻木、绝望充斥着整个世界。所有人都变成人不人，鬼不鬼，要不断催眠自己希望还在，才能坚强活下去的行尸走肉。
更可笑的是，这样的艰难的世界里，还是有人抛弃不掉人类、或者说是智慧生物骨子里的自私残暴的劣根性。
他们欺骗压榨没有他们能力强的人，用这些人的性命去填补自己欲望的沟壑。
在这样的世界里，罪恶滋生只会更快，罪恶之花只会开得更艳丽多姿。
所以，绝不能让文明被摧毁的悲剧再次上演，一定要阻止浩劫再临。
想到这里，南祁眼睛锐利起来，漆黑瞳仁瞬间化为碧绿之色，好似泛着幽幽之光。
他盯着星脑平板上端坐的小黑猫，语气低沉喑哑：“你是我们的盟友吗？”
第161章
南祁的一句“你是我们的盟友吗”使不大的房间陷入长久的寂静。
白觉得自己有点耳鸣，却能清楚地听到开启的影视终端上传出的细微响声。
“不一定。”好半晌，七号毫无起伏、每个字间隔时间都相同的声音响起。
明明只有三个字，如同一把重重敲向白脑袋的大锤。轰的一下，直叫白目眩耳鸣，许久都缓不过来。
脑海中忽然浮现和南祁回中心星在飞船上的那些对话，南祁疑惑主脑在帝国渗透得太深入，自己解释了主脑因何出现，又为何发展到现在。
以及他和南祁都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担忧。
主脑不是帝国发明的，两万年来帝国都没有研究明白主脑的具体构造。
却因为主脑过于庞大的能力，哪怕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他们也无法舍弃这个强有力的工具。
未免这种事情发生，帝国两万年来一直在主脑框架里填写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期望可以解决他们担心的问题。
因为所有智能都没有生出自主意识，还被一些专家认为是他们填的东西太过限制主脑的原因，叫嚷着解放主脑。
现在看着屏幕上活灵活现小黑猫形象的七号，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