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188)

2025-08-27 评论

  姬青翰一张脸几乎埋在了卯日胸脯上,过了许久,才压着声说。

  “……哭得好凶,心肝。”

  卯日说不出话,只睁着一双带水的眸子,捏着他的肩,委屈地回,“我疼。”

  姬青翰牢牢抱着他,没动,“……孤是不是又发疯了。”

  卯日嗯了一声,却把他抱得更紧:“宣王日日召你入宫,我都称你病了将他们挡了回去。”

  姬青翰没有发疯后的记忆,只觉得头疼欲裂,醒来的时候听见卯日哭得令人心疼,又发现自己把对方压在琉璃墙上,体内高热,极致的快意剿灭了他的理智。

  “我不想出去怎么办,”姬青翰道,“心肝里面好热好紧,我想一直在里面。”

  卯日数落他:“你把我嘴也咬破皮了,太子爷,我肚子里都是你的东西,你堵着我排不出来。”

  “那就不弄出来,心肝吃干净,”姬青翰抬起头,双目终于清明了,他盯着卯日,看他脸上的泪痕,沙哑着嗓子问,“心肝,是因为吃得太多了,所以哭成这样吗?听得孤心都碎了。”

  卯日心里漫上委屈之意,想要无所谓说没有,但被姬青翰直勾勾看着,竟然用腿圈着姬青翰的腰,捏着他下颌,偏过头问。

  “你在伽蓝寺答应过我什么?”

  “都听我的。可我让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听?”他的声音低下去,又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不是你的心肝了吗?”

  姬青翰看了他半秒,把人放下了,手掌捂住脸深呼了一口气,再抓住卯日的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托举起来。

  姬青翰抱起卯日的时候头与卯日胸齐平,他闭着眼,额头抵着卯日的肌肤,再睁眼时目光却亢奋不已,似是烈火燃烧,沸腾不止。

  “你是。可孤受不了你撒娇,”姬青翰道,“你哭着撒娇,孤只想弄在你脸上。”

  虽然听上去话里带哭腔,可卯日并没有哭,眉目一垂,手指抵着他的下颌,“那我骂你发情小野狗,你不认?”

  姬青翰从善如流:“我认。是我的错,我不该发疯,不该不听你的。别哭,心肝,我错了。”

  卯日摸了摸他眼尾的血痕:“眼睛还疼吗?”

  “有些重影。”

  姬青翰抱着卯日走到琉璃榻上,后知后觉自己把艳鬼带到了哪,视线往下落时,又看见了卯日腰腹上的那条血痕,他歪了一下头,竟然立即明白那血痕是做什么的,爽意直冲天灵盖,便一挑眉梢,暗暗记下了位置。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拧着了,竟然说,“心肝,我们不出去了,你和我就待在这里成婚。”

  他说这话倒提醒了卯日。

  “宴杀何儒青家臣,宣王必定得安抚老将军,再派人寻你询问事发经过。我派楼征将来人全部挡在外面,如今过去……四日,不能再拖。”

  “孤杀何弘声时就想到何儒青的反应,”姬青翰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正色道,“伽蓝寺焚毁后成了空地,孤便请人另塑神像。一是因设宴出乱孤倍感自责,也是为何弘声祈福。再每日安排百姓哭诉他无辜求青天开恩。那神像要修得高大,还要比太庙高。”

  “这不过是隔靴搔痒,”卯日道:“你可知是谁下的毒?”

  姬青翰:“之前孤并未怀疑他,如今看来早有预兆。他既然帮着何儒青对我动手,那孤正好让他自食恶果。不过要巫礼大人帮我。”

  何儒青猜到太子为何弘声铸台留有后手,并没有答应,只让宣王把自己小儿与家臣风光大葬。

  丰京不知为何又流传起太子有疯病的言论,还说宴席上的人都是太子所屠,姬青翰流着血泪砍了何弘声,还要将他剥皮熬羹,逼群臣服用。

  流言逐渐不受控制,姬青翰的形象便在为民请命的太子与嗜杀成性的疯子之间摇摆。

  直到伽蓝寺的神像再次开工。

  神像高约五尺,耸立在莲花座上,脚踩着地狱里翻滚的魑魅魍魉,头顶瀚海乾坤,自上而下俯视众生。

  这座神像实在艳丽,双目灿若莲花,长眉直鼻,薄唇唇角上扬,一改神像的庄重树肃穆,背后怒放的火焰似是金刚的三头六臂,似动非动。

  姬青翰亲自在它竖起的掌心中刻下一个日字。

  随后那日字便被雕琢成一只凸起的眼目。

  这是巫礼的神像。

  成千上万的巫师汇聚在伽蓝寺,密密麻麻挤满了山道,山脚处则是听闻伽蓝寺再次开放,被鼓吹着赶来朝拜的百姓们。

  祈福那日,声势格外浩大,距离神像十里路就能听见号角声、随后是呢喃似的巫师祝唱声。

  焚烧香茅、松柏的篝火燃起白烟。

  楼征高声道:“施食!”

  百姓们不明所以,却见到太子随行的士兵们从马车搬来一袋袋东西。

  他们把袋子交到百姓手里。

  那人打开一看,竟然是沉甸甸的一块肉,足够一家三口几日吃食!

  有人怀疑发问:“这……这是什么肉?”

  一位屠夫挤开人群,熟练地摆弄那块肉,随后大声说:“牛肉!上好的牛肉!”

  楼征点点头:“为了庆祝巫礼神像完工,太子殿下连夜宰杀了三百四十头牛羊,抬来布施给大家。”

  有人问:“大人,不是说殿下疯了,杀了好多人,还要用他们的肉做汤羹吗?你这肉没问题吗!”

  楼征:“你若怀疑这肉有问题,我就让人在这起火烧肉。”

  他直接把整块肉用竹棍串起来,架在篝火上烤,就守着肉烤得流油,香味扑鼻。

  “怎么能在寺庙下烤肉,该效仿神佛吃斋念佛。”

  楼征咬了一口肉。

  身侧的巫师接过话:“你知道山上神像是谁的吗?是西周灵山十巫的巫礼大人春以尘,想当年西周流疫四起,全赖诸位巫师以身试药,春大人终于研制出金乌丹。后来他为了让百姓相信药丸有用,亲自触碰血吸虫,以身犯险。他不是佛,不是鬼,他是人。”

  “人能做成神像,受人尊敬膜拜,人吃什么?吃的是和我们一样的白面稻米、猪狗牛羊,换句话说,神佛与我们普通人并无区别,人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神。”

  “呵呵,你要吃斋,你觉得佛为什么吃斋?佛要修行,苦修清修,修的是自己的心理、行为、言语,戒掉世俗欲望,修出包容心、慈悲心,春大人是一介凡人已经有了怜悯百姓的慈悲心,而你言辞间对他人怀疑猜忌、心中偏执,就算吃斋念佛也修不成正果。”

  “我要是你,我就在这台阶上向着春大人叩首,从山脚一路到山顶,看这大山中的神像压不压得住你体型的邪性。”

  那人被说得面红耳赤,急匆匆溜走了。

  等到肉香浓郁,姬青翰在一片敲锣打鼓声里,骑着白马到了山脚,他穿着金红色的官服,等到了山脚就下马步行。

  他仰望山道。

  山道上的人群努力分停在两侧,留出一条上山的路。

  在人群的议论声中,姬青翰一掀衣袍朝着山顶直跪下去。

  众人一阵诧异,随后也跟着跪下身。

  他们心里觉得现在做的事很荒谬,不跪祖宗、不跪天子,跪的是山上的神像,那座神像还是一个死去了三十年的巫礼的,与现在大周八竿子打不着。

  姬青翰却不管,站起身登山。

  “太子殿下留步——”

  喊话的人快马赶来,人群分开道,一辆的马车停在山前。

  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人,饱经风霜的脸庞,一点笑容都没有,只一丝不苟地向姬青翰问了声好,毫无惧色地盯着他,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

  “太子爷,您亲自主持伽蓝寺神像完工,是真心实意为了布施百姓,还是心生愧疚想给小儿祈福?”

  实则想架高何弘声,捧杀何儒青。

  姬青翰坦然承认:“当然是为了给百姓布施,随后请神像洗一洗将军长子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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