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89)

2025-08-27 评论

  卯日推着姬青翰下了车,今日他脚上没有系锁链,只是手指上多了一枚扳指。姬青翰又趁人睡着,套了一枚在他手指上,和自己手上的那枚正好是相同样式。

  “郢城的将军墓其实算不得完整规格的陵墓,不然也不会出现双面碑,对碑上人不敬。”

  姬青翰:“许嘉兰自马上跌落,过劳而死后,随行士兵原本想将他就地安葬,他安寝的地方被称作将军墓。但绥靖之乱结束后,慧贵妃念其立下战马功劳,孤身一人远在他乡,实在心寒,专门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做许嘉兰的陵寝,随后派人千里迢迢把将军抬回了丰京。”

  因为昨日两人胡闹,姬青翰的脖颈还有些泛红,说话时总是发痒,他忍耐了半晌,没用手去碰,只是不咸不淡地望了卯日一眼。

  卯日无视了他的目光:“那郢城的将军墓是怎么回事?”

  “因为玉京子曾言,自己与他此生不再相见。这其中秘闻,应当是哥哥你更清楚。”

  卯日顿了一下,当真快速回忆了一番,但时间相隔太久,许多人事都埋藏在过去,他也记不太清楚。

  只是大概记得,玉京子高轩过丰京时,被先帝姬野斥责自古只有天子驾六,命其将二十六匹名马上贡朝中。

  “六哥自然不肯,所以许嘉兰专程从中州回来劝他。”

  许嘉兰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性子,所以想劝一劝对方,让玉京子把名马上贡。

  但玉京子是什么人?

  “六哥似乎与他大吵了一架,我那时喝醉了,没听清他们吵什么,只是等我醒来,许嘉兰大约是横了我一眼,把六哥给我的斗篷拎走了。”

  卯日皱着眉,有些气恼:“那小子简直莫名其妙!灵山辰时风寒露重,我在车上宿醉刚醒,他拽走了斗篷,我便被冻得嘴唇发紫,感染了风寒几日才好转。”

  他越说,姬青翰的脸色越难看,捏着扶手都变了形,几人遥遥望见一块碑矗立在荒地中。

  太子爷还没发话,卯日已经放开了他的四轮车,从楼征怀里接过了酒,将姬青翰丢给了楼征与月万松,自个拎着酒快步走到墓前。

  “混小子一个,怪不得六哥不喜欢他。是我也不待见他。”

  姬青翰深呼一口气,让楼征继续推他:“那之后你与他关系如何?”

  卯日揭开了酒盖,想了想:“六哥将宝马放归山野的那日,他还是跟来了,不过却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将斗篷重新捧到我面前,又亲自给我系好,压着声让我劝一劝六哥,说还能回头。”

  回头?回什么头。

  玉京子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旁人能左右他的人,他既然敢为了张高秋直出西域,买来宝马,自然也要亲手交到对方手里才对。

  至于上贡?

  少做春秋大梦。

  “六哥直接一剑拍开了许嘉兰的手,我当时还觉得他捂着手背,落魄的模样有些可怜,私心却偏袒六哥,认为他做得对。成王虽是天子,人人都说,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九州之内,圣上想要的人与物,不过探囊取物。但我偏偏不那么认为,强夺他人心头所爱,当为寇盗之举,就算他是天子,也不过贼寇小人。”

  他说的这话实在离经叛道,楼征与月万松不免观察姬青翰的脸色,见太子爷没有说话,缓了一口气,也觉得巫礼实在非常人,做着西周官吏,却敢骂上司是贼寇小人。

  胆大妄为,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

  姬青翰打量着卯日,见对方正拎着酒坛站在碑前。

  那块石碑四周没有杂草,碑文上的刻文倒还清晰,卯日先是查看了玉京子的那面,见上面只留了一个名字,才绕了一圈,转到石碑后。

  许嘉兰的生平事迹只用一块石碑根本记载不完,但奇怪的是,这面碑上并没有什么刻字,有的只是一个潦草的名字。

  卯日抚了一下刻字,觉得字迹十分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出自何人之手。

  “我那时以为许嘉兰不过见风使舵的官宦子弟,处事圆滑,一切都为了升官进爵,所以六哥放马时,我并未与他说一句话。”

  “但许嘉兰或许是知晓,从玉京子那面不好入手,便转而奉承我,让我去京中买马,代六哥送给成王也好,我被他拦了几日,觉得烦,只当成王不会为了几匹马责罚六哥,所以没有信他的话。”

  不想,一纸贬谪闹得满城皆知。

  许嘉兰骑着马,端着圣旨,从长宫门前而过,俯视单膝跪地的玉京子,不为所动。

  “我姗姗来迟,在宫门口望见他,许嘉兰抬起头,对我做了个口型。”

  他伸出两指。

  他说,活该。

  

 

第61章 *大书鬼手(一)

  成王八年,姬野为治国兴邦,广求天下贤能之士,在荷花台设宴,宴中佳肴美馔、奇珍异宝含耀流英。

  寺僧献上一尊天竺观音大士像,大慈大悲,据说能闻声救苦。董淑妃十分喜爱尊造像,从姬野那讨要了去。

  “那陛下要了什么?”

  “据说只留了岭南进贡的一只红鹦鹉,那鹦鹉聪慧过人,能学人说话,陛下给它取了个绯衣郎的美名。”

  座下一阵喧哗,有人打岔道:“我怎么听说,绯衣郎是位少年郎?中州贼寇猖獗,陛下想遣人去中州剿匪,文武百官竟然却无人敢应,惹得龙颜大怒。好在夜间陛下与惠妃谈及此事时,陛下说,接连三日,有一位身穿绯衣的俊美小神仙托梦,说广陵扶风家有一位少年郎可以助他成大业。”

  “成王想要派人去将他寻来,但又苦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好在惠妃秀外慧中,只说不管什么人,由她收作义弟,若是年岁相仿,那正好与她师弟做个伴。”

  “那小神仙是谁?惠妃师弟又是何人?”

  官员垂下头,在宴席中搜寻了一番,见最靠近成王位置的地方,有一处案桌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当中一位白衣青年端坐在席上,发髻高束,剑眉入鬓。

  青年左手持着酒樽,垂头轻轻一嗅,也不知听见了什么,忽然哼笑一声,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玉京子习惯了受人追捧,在人群当中神态自若。就算他没有穿官服,在群贤毕至的荷花宴中也表现得游刃有余,倒不像凡尘中人,更似天上仙。

  官员将他指给同僚:“还记得四年前名声大噪的玉京子吗?就是师出隋乘歌的那位。小神仙,是他的亲弟弟。惠妃师弟,则是他的义弟。”

  官员拉了他一把:“诺,绯衣郎来了。”

  侍女在前方引路,身后绯衣官服的少年郎从容不迫地前行,他师出无名,不比玉京子,所以无人上去同他攀谈,周围人只是暗中打量着这位“绯衣郎”,思考着对方身份。

  绯衣郎越走越近,路过两位官员的案桌,却没有停下来。

  两位官员匆匆扫了眼,绯衣郎倒真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年,剑眉星目,狷狂坦荡,浑身上下未佩戴首饰,看上去干练洒脱。

  荷花宴是天子设宴,座次讲究尊卑。越靠近成王的位置,意味着身份越贵重,玉京子无官无爵,却挨着王公重臣,他在成王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而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绯衣郎”,竟然也直直走向玉京子桌前。

  “据说,他出生广陵扶风家,却一直在外求学,漫游天下,考察古战场。年仅十五,就入朝为了官,现在若是真能帮陛下平定中州贼寇,倒也……”

  两人谈话戛然而止。

  只因那绯衣郎率先开口:“大哥,许久未见。”

  玉京子扫了他一眼,语意不详:“你是陛下的托梦神仙,某当不起你的大哥。”

  周围人各个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两人隐隐不对付,既然玉京子下了逐客令,他们也要帮人解围,于是端着酒杯围住许嘉兰,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仙君的位置在对面,来人,快请仙君过去休息,别杵在这里,让我等的浊酒污了仙气。”

  “陛下念郎君年幼,不宜饮酒,所以特意准备了广陵玉露春,郎君不如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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