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日瞧他两比自己还要惨,也不忍心苛责:“呃,你们受伤这么重,先好生养着,等好了,再跟着二哥好好练练!”
他转了一圈,没瞧见禾中。
“禾中呢?”
谢飞光:“昨夜劫走你的人中,就有禾中。”
卯日哦了一声,坐在士兵搬来的座椅上,看着渡船靠近神女峰,等过了湾,又见一艘船撞毁在崖壁上,水中漂浮着木板,船上已经没有人。
谢飞光派人那艘船上搜寻了一番。
士兵拿着一只方盒回来。
卯日接了过去,打开木盒,盒中的香气扑面而来,盒里放着一只香膏,下面压着一叠信纸。
他翻找出了熟悉的笔墨:“长姐的回信!”
卯日展开瞧了一眼,递给谢飞光。
“这盒子应该是高秋姐姐的,”他取出香膏,嗅了一下气息,品出是一种花香,丰京没有这种花,多是渝州新都才会栽种这种花木,“我记得高秋姐在信中提起过,说这种花叫……叫?”
卯日双目一亮,一锤定音:“木芙蓉!”
他又忍不住嗅了嗅,才把香膏放回盒子里,抱在怀中,望着那艘撞得四分五裂的船,免不了担忧。
“如果不出意外,这艘渡船就是高秋姐乘坐的船只,只是撞上了崖壁,船中人都失去了消息。”
谢飞光拍了一下他的肩,当做安慰,同时传令下去。
“靠岸,先在附近搜寻张高秋下落。”
假的船老大昨夜被他们沉江,现在这条夜航船上,除了摆渡的船夫与颖川公子基本都是卯日与谢飞光的人,所以谢飞光命令下去,船锚便抛了下去。
卯日抱着盒子,踩着木板下船,因为连日在船上漂泊,刚落地时,整个人还有些飘忽,双脚似踩在棉花上,觉得大地都在摇。
他没站稳,撞上了身后人。
卯日抬头。
对上了颖川公子苍白的脸,对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衣,头围着白布,似乎同样下船望风,被卯日撞了胸膛,不讨喜的一张脸一偏不偏,只是斜睨卯日一眼,瞳仁浅淡,冷漠地吐出二字。
“滚开。”
卯日眯起眼,推开一步,抱着木盒的手却痒起来,只想朝着对方的脸来一拳。不管是不是梦,反正昨夜谁也没能取胜,少年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下一次,他一定掐着对方,跪在地上向自己认错。
现在,他装出一副笑脸,“乖顺”地望着对方:“这位哥哥,不知你尊姓大名?”
颖川公子停了步子,扫过来,语气似是讥讽。
“逢人就乱叫哥哥,什么臭毛病。”
第63章 *大书鬼手(三)
蹬鼻子上脸?
卯日脸色冷淡下来,抱着盒子,见他不高兴,亲卫当即凑上前,将颖川公子围在当中。
颖川公子身后的两位随从,也上前一步,粗壮的胳膊挡着士兵。
水火不容,势均力敌。
对方似乎也不惧怕他,淡定扫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卯日身上,语气让人恨得牙痒。
“原来是带了人。”
他抬起手,手腕上缠着绷带,正是谢飞光昨夜掰脱臼的那只手,颖川公子慢条斯理地抚着手腕。
身前的护卫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
颖川公子:“若我猜得不错,这些人想必是你的好二哥派人来保护你的。把你当做瓷娃娃看着,你是他的什么人?亲人?爱人?还是娈宠?”
卯日压着眉,展臂揪住他的衣领。
双方士兵摩拳擦掌。
卯日原本比颖川公子矮半个头,竟然硬生生拽着他的领口,把颖川公子的头扯下来,微微弓着身,两人面对面。
“我要是娈宠,现在就该让二哥把你捆起来沉江。”卯日道,“丑八怪!”
他拎着拳头直接揍到对方脸上,颖川公子捂着脸退了两步,似乎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上手,所有人都愣了一息,随后立即动起手来。
卯日只揍了他一拳,觉得还不够过瘾,浑身热血沸腾,索性脱了外面的袍子,包裹着张高秋的信盒,交给护卫,然后直接扑过去,骑在颖川公子身上。
他双手揪着对方的领口,猛地掀开,露出底下苍白嶙峋的胸膛,上面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一截被白绷带缠起来的脖颈,绷带下的肌肤隐隐透着红痕。
卯日气势汹汹地垂下头,压着声说。
“昨夜就是你潜入我房中,和我互殴一宿!”
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己骂娈宠的人撕了衣服,颖川公子沉着一张脸,眉头似乎能拧出水,他也不留情,直接扯住卯日的衣袍,准备重现昨夜互殴景象。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热火朝天。
颖川公子估计是个病秧子,卯日还没碰他几下,便咳嗽得厉害,眸光凶戾,浑身萦绕着一股阴郁冷感。他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又被卯日踹了一脚小腿,顿时面色铁青。
卯日的衣袍被扯得凌乱,发髻也歪歪斜斜的,眼下带着淤青,嘴角被打破皮。
两人滚到地上,卯日还要再打,忽然,一双锦靴出现在颖川公子头顶,少年动作一顿,没来得及抬头,后颈的衣领却被人拎住。
谢飞光把他提了起来。
“二哥!”
卯日先是气势汹汹地喊了一声二哥,见到谢飞光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知道怎么有些发怵,害怕他把这事告诉长姐,被提溜站在一边,态度软下来,小声解释。
“二哥,他欺负我。”
谢飞光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颖川公子,见对方正在抹唇角的血,朝身后人示意。
立即有士兵将颖川公子扶起身,并递给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擦身上的血。
刚刚交手的四人被谢飞光的人拉开。
谢飞光:“私自斗殴,去领罚。”
卯日:“二哥,他们是我……”
谢飞光扫眼过来:“我会把此事告诉惠妃。”
卯日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身上哪都不疼了:“是我之过!我不该打架!”
他转过头,瞪着颖川公子,瞧着他那张没表情的脸就来气,又觉得现在告诉谢飞光对方骂自己娈宠,像是在告状,所以欲言又止。
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两三岁蹒跚学步的孩童,惹出了麻烦,要学着自己摆平,不能连累别人才对。
那两个帮他打架的士兵本就是无端受牵连,卯日心里过意不去。虽然现在告诉谢飞光,对方肯定会帮他出头,但是等榜首回去告诉长姐。
他又要被惠妃调侃。
不行!
他收了目光,整理了衣衫,从侍卫手中接回张高秋的盒子,恢复从容淡定:“只是口角矛盾,犯不着告诉长姐。我能处理好。”
谢飞光没有多问,只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没什么大碍,但卯日手有些凉,命人给他加了一张斗篷,才朝颖川公子拱手:“公子若有需要,可以派这两人寻我。”
颖川公子嗯了一声。
“多谢。”
谢飞光望着他若有所思:“我们要上巴王宫寻人,公子不如跟我们一起。”
卯日正要开口,瞧见谢飞光的眼神,目光在几人当中绕了个来回,头脑逐渐清醒,后知后觉,这位颖川公子似乎故意激怒自己。
好引起卯日注意,不,最好是谢飞光注意。
谢飞光身手不凡,在这群人当中明显才是领头的那个。
而颖川公子身边只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看上去像是船上的渔夫。两人一左一右将病秧子夹在当中,一旦有谁靠过去,便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逼退那人。
在渡船上的时候,颖川公子一直待在房内不出来,现在下了船,那两人跟着他寸步不离。
最重要的是,卯日觉得颖川公子是个病秧子。
换句话说,他虚。
一个身子差的主子,随从难道不该多细心关照着,叫他多添衣之类的吗?
但那两人,根本就不关心颖川公子冷不冷,被打疼不疼,身体有没有事,只是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