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话说小崽子那枚剑络,算是送给自己,还是送清寒的?
燕岂名胡思乱想中,没怎么看路。
似星河突然闪身,将他护在一边:“当心。”
宗门里还不至于真遇到什么危险。
燕岂名垂头看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弟子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小师叔,我不该在山道上乱跑,差点撞到你了。”
燕岂名微微弯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
眼里盛着一点笑意:“怎么跑这么急,山下有什么热闹?”
他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后面气喘吁吁追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小弟子,将小孩拦腰抄起:“别跑这么快,聘狸奴要等黄昏才开始呢!”
燕岂名眉头*挑了挑,眼神跟着亮晶晶。
旁边的似星河一直在看他,语气跟着疑惑:“什么是聘狸奴?”
小弟子头也不抬地接话:“就是备好家当,买鱼穿柳,用小鱼干把猫儿迎回家,和接新娘子一样呢。”
一边说一边提溜好年纪小那个,抬头,愣住了。
眼前站着一双冷脸成年男子,俨然是改修无情道的小师叔和他那个纠缠不休的情缘。
小弟子腿不由得有点打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听同门说,这个情缘气势冰冷手段狠辣,一眼能戳死十个他。
他最怕冷冰冰的大人了呜呜呜。
小弟子心里七上八下,却见那人压根没看他,偏头疑惑,状似不经意:
“听着有趣,素闻你们剑修对待剑也是极为庄重,剑络丝娟剑架什么的都少不得,可也有聘剑的习惯?”
聘剑?
他木愣愣跟着将视线转向小师叔。
冷峻剑修竟认真思考起来似的:“没有这个说法,但确实也会提前购置家当,论起来应该也不差。”
小师叔两眼微亮,情缘专注看他,倒像不是要聘剑,而是要聘人似的。
小弟子提起师弟,捂住他的眼睛转身就跑。
学坏了学坏了——
此男手段了得,小师叔的无情道好像离破不远了!
燕岂名和似星河掰扯了一下养剑的事,心中得意。
哼!知道你以前对剑有多粗暴无礼了吧。
似星河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东西——”拐了个弯,“以便从剑冢回来可以用上。”
燕岂名斜了他一眼,只觉小崽子的心思尽在掌握。
什么剑冢,不就是想拿来给清寒用。
矜持地哼了一声:“看你。”
哦等等,他突然想到,等解了道侣契,清寒回到他这里,似星河可不就是人剑两空了。
到时候进剑冢,他难不成真要聘一把新剑不成?
燕岂名左想不对,右想不对,偏偏灵光无比的脑子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时,似星河又问他:“但我对剑修的东西并不熟悉,置办起来怕是比较麻烦,手下乌鸦笨手笨脚,也未必合剑的心意,不知道燕仙君有没有空,陪我一起?”
燕岂名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反过来一想,像正常剑修一样凑一起交流养剑心得,正好可以促进一下他们新生的脆弱友谊啊!
况且,让似星河弄个剑架把清寒放上去,这样他也不会有事没事在丹田里摸两把了。
怎么想也是一个两全其美毫无破绽的方案。
燕岂名端起下颌,勉为其难地答应:“既然魔尊大人这么诚恳,不如现在就去?”
还可以去看聘狸奴!
似星河垂眸看着燕岂名的眼睛腾地亮起,按下翘起的唇角。
这样也很可爱。
他忍不住往燕岂名身边站近了一步,行走之间,衣袖交缠,宛如一体。
就在这时,方才刮下去的小弟子又一阵风地刮了回来。
小小弟子被他师兄夹在胳膊上,超大声:
“小师叔,山门前摆了个摊,说是提供材料添一点铜板,明天就能领个花灯。师兄带我去砍竹子哦!”
这么热闹?燕岂名摸摸鼻子,都想把似星河拎回去了。
他正要问似星河。
身边人突然面色一肃,燕岂名跟着反应过来:
“花灯,明天是什么日子?”
小小弟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脆不会听错:“是十五啊,小师叔,有好多好多花灯哦!”
两个小弟子热热闹闹地走了,剩下两人具是面色一沉。
他们在柳沟村的结界里不过呆了两日多,怎么外面已经是八九天了。
先前,距离十五明明还有一旬。
燕岂名下意识看了眼似星河的脸色,他还记得,魔界秘境时,小孩越临近满月,越是苍白。
现在好像没有这个迹象了?是血脉补足之后就好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暂且松了口气。
但这个时间流逝的差距让他不得不警惕,虽然倍率不同,但同样的事情在魔界和修真界之间也存在。
燕岂名面色严肃:“我想起来还有事情与师兄交代,今日不能陪魔尊了。”
似星河似乎也不在意,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强打精神:“无事。”
燕岂名飞也似地离开了,似星河看着他的背影,握了握拳。
等独自回到竹屋,他曲起指节,深喘了一口气,闭眼在空中猛地一敲。
泛起的涟漪里,远远传来殃渡谄媚的声音:
“尊上,明日和燕仙君……可需要属下准备些什么吗?”
包丰富的。
似星河:“准备开幽冥。”
殃渡:“???”
尊上,您又不准备强制爱了吗?
第41章
燕岂名一路疾行,顺手将剑络绑在了头发上。
今日第四次来找段沉舟,他果然在了。
“怎么了?”
燕岂名径直闯进来,段沉舟正在看宗门送上来的杂务,抬眼皱眉,将毛笔一搁。
燕岂名开门见山:“师兄,今日是十四?”
段沉舟点头,一点没觉得这是句废话。
燕岂名又道:“我过去柳沟村那日是初六。”
见他一直在说日子,段沉舟神情开始凝重,半站起身:“你难道是说……”
燕岂名:“但我们在结界里,分明只过了两夜。”
……
段沉舟将眼前的卷轴抖开,横铺过整张桌子,两端长得坠在地上。
上面画的是连绵完整的横幅山水,目纳天地百川。
除了山水,还随处可见一道潇洒的身影。
时而飘然若仙,时而归俗隐世,角落里甚至能看见她捣鼓一台凡人的水车,捣鼓冒烟。
眠云子喜四处周游,除了留下一堆游记杂谈,突发奇想的修炼灵感,寄给两个徒弟啰里啰嗦的家书,还将她的一些见闻着重以画的形式记录下来。
其中就有这幅《坐看云起时》
段沉舟往右行了两步,手虚虚从画上移过,将燕岂名的视线引过去:“阿名,你看。”
他指着的眠云子正在一座山前歇脚,手持一个酒坛,像是对空而饮,山头不高,前有河流环绕,又像是举杯邀水。
燕岂名看了一会。
段沉舟:“看出什么了?”
燕岂名手指着河流:“这条弯道走势与柳沟村的金线溪相类。”
段沉舟:“再看呢?”
燕岂名视线移到山上:“……师尊怎么把蛟蛇前辈画得这么威武?”
差点没认出来。
段沉舟:“……”
不错,参透了这处河山在哪,那盘延的笔墨挥洒,瞬间像一条腾跃御空的龙。
眠云子到过柳沟村,举酒相邀,实际是与友人共饮。
燕岂名点点下巴:“和我在那废殿中看见的倒是差不多,原本还有事要问他,可惜现在跑没影了。”
他抬头,“师兄,你给我看这个,肯定还有别的吧?”
果然,段沉舟解释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曾让你去南边查过一个民俗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