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叶眠学着苏承恩的语气,“力度怎么样呀,舒服吗?”
萧厉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吧,又有什么事。”
“你看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这好办,你识字吗?”
叶眠没明白萧厉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认识百十个,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便是了。”
萧厉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千字文:“朕教你写字,往后朕批折子,你就在旁边的小踏上练字。”
叶眠猛地瞪大了一双眼睛。
他只是一株草啊?
草为什么要学写字!
但是君无戏言,不管叶眠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龙椅旁边,按照萧厉的要求写自己的名字。
小含羞草抓着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斜斜写下“叶眠”两个字,然后挺起胸脯,一脸骄傲地看着萧厉。
萧厉咳嗽了一声,对着那两个惨不忍睹的字,勉强说了一句“尚可”。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叶眠抓着毛笔,“你总不会就叫皇帝吧。”
萧厉轻轻笑了一声,带着薄茧的大手握住含羞草软乎乎的手,帮他改成了正确的握笔姿势,笔走龙蛇在选址上写下端正又锋利的两个字:“萧厉。”
叶眠看着纸上很复杂的两个字,跟着重复了一遍:“萧厉。”
“放肆。”帝王轻叱了一声,好在殿内并无旁人,“不能直呼朕的名讳。”
叶眠垂下了脑袋:“知道了。”
“至少人前要记得避讳。”
叶眠又立刻高兴起来:“那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吗?”
萧厉并没回答,只是抓着叶眠的手,教他写千字文的前两句话。
叶眠小小一只,手也不大,被萧厉整个圈在怀里,距离近得几乎能感觉到萧厉的呼吸。
小含羞草脸莫名有些发烫,想挣开又不敢,只能任由萧厉的大手握着他,教他写那些笔画异常反复的文字。
两句话很快就教完了,叶眠被萧厉打发到旁边抄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倒还好,炒到日月盈仄的时候,叶眠的手就已经酸了。
为什么每个字有这么多笔画。
皇帝还让他抄20遍,足足20遍!
他抄写的时间都够天狗、九尾狐、毕方他们排着队得道成妖了吧。
叶眠又勉强把日月两个字写了,实在写不下去,用千字文挡着脸,草草祟祟地瞟了萧厉一眼。
皇帝在很认真的批折子,根本没往他这看。
很好!
叶眠眨了眨眼睛,把书打开立在桌上,新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圆,又在圆圈里添了两条横线两条竖线,最后再在圆圈旁边添上一个脑袋和四只脚,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乌龟就画好了。
叶眠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笑,回忆着刚刚萧厉教他写的字,在乌龟旁边写下了大大的两个字——萧厉。
大功告成!
小含羞草高兴得用脚趾戳了戳长毛地毯,使劲吹了吹宣纸,等上面的墨迹差不多干了,刚要叠起来揣袖口里,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叶卿这是在画什么?”
小含羞草只觉得头皮一紧,叶子差点从头发里冒出来,后背上的衣服一下就被冷汗打透了。
他僵硬的转过身,就看到萧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一双凤眸深不见底,就像暴雨前乌黑的天空。
叶眠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这回真的要完蛋了!
第12章
叶眠一把将宣纸藏在怀里,心虚地朝萧厉笑笑:“没,没画什么。”
萧厉手心向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来。”
小含羞草怯怯地看着萧厉,只僵持了片刻,就乖乖把宣纸递到了帝王手上:“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骂我。”
萧厉并不接话,只低头欣赏叶眠的大作。
“不仅直接写朕的名讳,还在旁边画了只王……”
萧厉紧急止住后面的话,脸色又黑了几分:“简直是放肆。”
“对不起嘛,我只是无聊,再说了,乌龟是长寿的象征,我是祝你健康长寿。”
叶眠紧急回忆狌狌哥哥画王八被迷谷爷爷抓住时的说辞,磕磕绊绊地向萧厉解释。
“胡说。”萧厉瞪他一眼,“如此大胆,该罚。”
叶眠小脸当即就皱了,委委屈屈地嘟了嘟嘴。
萧厉并不心软,毕竟今天敢在王八旁边写自己的名字,明天就能上房把御书房的瓦片掀了。
必须得罚!
按理说,这种大不敬的罪名,就算拖出去乱棍打死也不为过。但叶眠瘦瘦小小的,宫里的刑罚肯定是受不住。
要不禁足?
但小含羞草最愿意到处跑,禁足肯定会闷坏了,不好不好。
或者日常用度、俸禄减半?
但叶眠还在长身体,要是吃不饱,更开不了花了。更何况后宫那帮奴才都是捧高踩低,要是自己下旨扣了叶眠的用度,那帮奴才欺负他怎么办!
但是不能不罚。
萧厉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小含羞草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腿:“趴着。”
叶眠当时就傻了:“不……不要打我。”
萧厉扫了叶眠一眼,叶眠立刻怂了,乖乖趴好:“那轻轻的……”
话音未落,巴掌就落在含羞草饱满的屁股上。
“嗷!”
萧厉简直要被叶眠气笑了。
要不是自己半分力气都没使,他真要以为含羞草被他打坏了。
暴君冷着脸给了叶眠五巴掌:“记住教训了吗?”
“记住了,不……不敢了。”叶眠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捂着屁股,“是不是打坏了?”
萧厉冷哼一声,拍了拍叶眠挺翘的屁股:“离坏还远着呢。今天教你的《千字文》前两句,给朕抄五十遍,抄不完不准用晚膳。”
含羞草懵了。
多少?
五十遍!
他才抄了半句,已经受不了了,真要是写五十遍才放饭,他还不如直接跑出去喝西北风来的痛快。
再说了,他不是都挨完打了吗,为什么还要抄书啊!
但是看着萧厉冷冽的脸色,叶眠也不敢顶嘴,抹了下脸上的泪珠,乖乖坐在小塌上,勉强把后半句抄完,实在受不了了,偷偷打开迷谷爷爷送他的人间全书,从里面找出一句诗,默念了几遍,悄么声蹭到萧厉身边。
“我真的知道错了嘛。”
叶眠无师自通地坐在脚踏上,把尖尖的下颌放在萧厉腿上,捏着暴君的衣角左右晃了晃:“能不能吃完饭再抄呀。”
萧厉只是低头批折子,并不理他。
叶眠歪了歪脑袋,黑发里蓦地长出来两片叶子:“叶子给你摸,别生气了。”
萧厉依旧不理他。
叶眠咬咬嘴唇,终于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含羞草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好听的尾音,像刚煮好的汤圆,又甜又糯。
萧厉终于舍得放下这只,伸手戳了戳圆滚滚的叶子:“别以为说这种话就能蒙混过关,君无戏言懂不懂。”
暴君声音依旧冷淡,但嘴角却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小含羞草用叶子蹭了蹭萧厉的手指,很诚实地说:“不太懂。”
萧厉:……
算了,和一株草较什么劲呢。
他拿起叶眠的大作,刚要放到蜡烛上烧了,又收回来,只把名字撕下来塞进炭盆里,剩下的放到了一个木匣子里。
“不都烧了吗?”
萧厉用手指点了点叶眠的鼻尖,吓唬道:“暂且记下你这回,往后要是再犯错,二罪归一,一起罚。”
叶眠立刻老实了,忙不迭地点头:“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