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没说话，默默拆开手帕纸递上，林小甜低着头，接过餐巾纸胡乱擦了擦脸，压抑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
一时间咖啡店内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楚凌这边。林小甜抽泣一声，吸了吸鼻涕，楚凌抽出一张纸巾递上。
压抑的擤鼻涕声响起，林小甜缓过劲来，满脸臊红地抬起脸，声音沙哑：“楚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
楚凌打断了她的道歉：“是我让你伤心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我没事，楚老师，”林小甜擦了擦眼泪，圆圆的杏眼已经红肿，她摇了摇头：“谢谢你。”
林小甜扬起一个笑容，望着楚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谢谢你的坦白，你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假装不知道拖着我，你很尊重我，喜欢上你我不后悔。”
望着破涕而笑的林小甜，楚凌怔愣，他没想到印象中的腼腆羞涩的女孩竟然如此勇敢，敢爱敢恨。
楚凌垂眸，眼睫打落一片阴影，他明明坐在光里却莫名显得寂寞：“你值得更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
“怎么可能！”
林小甜声音下意识拔高，被拒绝时她都没有如此激动，听见楚凌贬低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反驳：“你很好，你非常好！”
楚凌没回答。
见状，林小甜急了，她一把抓住楚凌的手：“楚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最近不高兴，但你要相信自己，你一直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小甜总觉得出院后的楚凌变了，他依旧温和，待人接物依旧礼貌，甚至比从前更甚。每当独处时，他周身总笼着一股忧郁，望着远方，似乎在追忆什么。
他看起来很悲伤。
林小甜字字铿锵：“楚老师，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是坏人，刚刚就不可能陪着我，还等在一边给我递纸巾。你很好，学生喜欢你，同事喜欢你，你坚强勇敢努力上进善良温柔…你真的真的非常好！”
楚凌微愣，视线下移，落在被林小甜握着的手上，触感……很温暖。
林小甜啊了一声，赶紧收回了手，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声音小小：“不好意思，我太急了。”
楚凌：“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林小甜笑了，脸颊上的腮红晕开：“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我。况且，和你做朋友也很好啊，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总不会表白失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当然不会。”
林小甜笑眼弯弯：“那我周末要去看奶奶，给她带她爱吃的桂花糕！”
“好。”楚凌把桌上的信封又推过去几厘米：“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了。”
“辛苦算什么，我乐意我高兴！”林小甜摆手，把信封塞进楚凌手中，歪了歪头：“奶奶可喜欢我了，我认你做哥哥怎么样？”
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望着林小甜尚未消肿的双眼，他知道她不过是强颜欢笑，怕他为难，她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正因此，他更不能伤害她：“当然可以。”
林小甜扬唇，露出两个酒窝，声音甜甜：“楚哥！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可不是谁都能有一个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妹妹！”
哭泣的女孩藏起破碎的水晶心，为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
咖啡凉透了，桌上的提拉米苏一口未动。
“楚哥，时间不早了，我晚上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周末快乐哦！”
没戳破林小甜的谎言，楚凌送她坐上出租车，望着汽车尾气消弥于空中。
楚凌收回视线，朝学校走去，他的自行车还在学校车棚里。
“滴滴滴——”
炫酷的跑车打着双闪朝楚凌鸣笛三声，楚凌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皮衣戴着墨镜的男人推门而出，见他望来，下巴一抬朝他野性一笑。
“语文老师，切磋切磋？”
第55章 正文完结！
楚凌眼瞳骤然一亮， 试探的声音中难掩惊喜：“裴燃？”
“嗯哼，”裴燃单手摘下眼镜，随手勾在领口， 挑眉打量着他， 语气带着惯有的轻佻：“语文老师怎么了， 瞧着不大高兴啊！”
熟悉的语调， 一瞬间直击心脏，宛若他乡遇故知的狂喜冲散了连日来的压抑， 楚凌快步朝裴燃走去：“你回来了！”
“想我了？”裴燃笑着瞅他， 朝他张开双臂，玩笑话张口就来：“得， 给爷抱一个！”
楚凌半点不扭捏，毫不犹豫地张开双手迎了上去，双臂用力环住裴燃的后背。
昏迷苏醒至今大半个月，异世七年， 他一直期盼着能够回家，像个局外人无法融入扭曲的虫族世界。当他终于回了家， 他却已经不再是他，无人倾诉。即使是和心理医生交流，也要斟酌字句，他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不能被查出精神分裂。
幼时他听过村里的老人讲过烂柯人和黄粱一梦的故事， 前者是物是人非，后者是大梦一场，可如今却发现这两者竟没区别。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已不再是他。
他仍旧觉得自己踽踽独行于黑暗之中，无人可说的痛楚。
裴燃的出现好似一束光猛地破开黑暗， 堪称救赎。他不用怀疑自己是否精神分裂，虫族世界发生一切都是真的，那些他放不下忘不了的一切都曾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扣在背后的手臂力道不小，裴燃纯粹是打个嘴炮，没想到楚凌如此激动，滞空的双手微僵，用力回抱。
一秒，两秒。
楚凌松开了手。
裴燃双手插兜，啧了一声：“哟，语文老师手劲不小，差点把小爷勒断气。”
这插科打诨、欠嗖嗖的模样，是裴燃没错了。楚凌望着他，一时间眼中竟然染上泪花。
“哎哟喂，可千万别这么看着爷，”裴燃骚包地仰头，扒拉头发，故意夸张地后退半步：“爷的风流债虽然多，可爷不喜欢老师，真真不好这口！”
“哈哈——”
楚凌忍俊不禁，眼角笑出泪花。
活宝可不会给人沉溺感伤的时间，裴燃一把拉开车门，张扬的红色车身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小爷可是一醒来就来找你了，上车，带你耍去！”
酷炫的跑车，和裴燃一样是张扬的红。楚凌总算注意到裴燃身侧价值千万的跑车，比跑车更贵的是数字极佳的车牌号，隶属帝都，那可真是有钱都买不到。哪怕是个破三轮别着这个车牌走在大马路上，其他车都得隔个三米远。
虽然早就猜到裴燃家世显赫，可看见车牌的那一瞬间楚凌还是心中一惊。
“走啊！”
迎着裴燃的视线，楚凌扭头看了眼被抛在身后的自行车：“我把车推回车|库。”
“费那劲，”裴燃大手一挥：“丢后头！”
楚凌拒绝：“还是不了，小心刮花你的车。”
裴燃皱眉，下了车，也不废话，扛起楚凌的车直接往车后面一丢：“完事！刮了再换辆新的，多大点事。”
楚凌一愣。
裴燃上了车，指尖扣着方向盘，朝着愣神的楚凌鸣笛一声，拖长的语调吊儿郎当：“语文老师，你到底走不走啊～”
“走！”
楚凌应了一声，开门上车。
瞧着楚凌扣好安全带，裴燃随手打开音响，动感的摇滚乐骤然炸响。他踩下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走喽——！”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路兜风，裴燃单手扣在方向盘上：“三天前。”
他是三天前醒来的，确认楚凌的位置没费多大力气，希望小学的语文老师见义勇为，为救学生车祸昏迷一月后奇迹苏醒。
裴燃打趣道：“见义勇为，车下救孩，当英雄的感觉如何？”
楚凌摇头：“算不上英雄，我刚好离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