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芩闭着眼胡乱地甩棍子,几乎每一棍都落在了实处,落在了皮肉上。
“嘶,我靠,他不动了,我们快走!”
随着一仓促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人都跑没影了,枣芩才睁开眼。
地上躺着的人,此时一动不动。
枣芩手一松,丢下棍子,连忙蹲在地上去摸那人,呼吸错乱地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呼吸沉重,还能说话但很轻,“没事。”
明明被拳打脚踢怎么可能没事。
枣芩只当他在让自己安心,一只手摸到掉落在地的手电筒,枣芩摸着,将手电筒打开,打算先把男人扶起来带他去看医生。
灯光亮起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愣住了,是今天他问褚风房间,调侃他的那个男人。
此时一张瘦削英俊脸上,青了好大一块,眼睛被灯光刺得眯起来,看起来不太清醒。
居然是他。
枣芩一瞬间后悔自己对这人产生的坏印象。
他艰难把他颀长的身体搀扶起来,男人趴在他伶仃肩头,胳膊没有骨头似的悬着,枣芩整个身体都差点被压倒。
枣芩咬咬牙,稳住身体。
“他们没欺负你吧……”被打的快神志不清了,他却还在问。
枣芩额前出了一层细汗,眼底一热,眼泪又滚落下来。
“没有,你救了我。”
“……那就好。”虚弱地说完,他头一歪,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下来。
枣芩被他压倒在地,趴在柔软的肚子上。枣芩小声叫了下,忍不住伸手推男人的脸。
第76章 芩芩金主
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 枣芩鼻尖萦绕药膏草木味,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虽然并不是他把男人带过来的。
可他费了好大劲从他身下爬出来。
枣芩也知道自己扛不动他,就踉踉跄跄跑出去叫人, 刚好撞到了褚风和他的几个同事。
并不算很明亮的灯光, 照在突然闯出来的凌乱男生身上。他白色衣服上沾了不少脏灰, 额前的发丝被不知道眼泪还是汗水浸湿一些, 求助地望着他们。
几人如出一辙愣在原地。
只除了褚风,因为枣芩不正常的模样, 脸色骤然剧变。
枣芩也顾不上两人今天闹了不愉快, 手指抓上褚风的袖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 登时松了口气。
他拉住褚风要往角落离去,“有人晕倒了,褚风,我们、你快帮帮忙把他。”
褚风摸着他的后颈把他抱在怀里, 叫他冷静,让同事帮忙把在地上看不到脸的男人带去医务室。
他自己则极力让自己温和下来, 低头问枣芩发生了什么。才分开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不动声色咬着牙,听到枣芩说从他那里出来,被几个男人拉到角落差点强迫时, 再也控制不住表情, 目眦欲裂,阴鸷恐怖得吓人。
不会有人怀疑他能杀人。
枣芩委屈又后怕,垂着眼,没察觉到他的模样。
褚风问他那几个人的具体特征。
枣芩把自己说得上来的都说了,包括男人手中香皂的气味, 以及外出队的线索。
他身体发软,在褚风要背他时,半推半就趴在褚风背上。他的背宽而热,很结实。
褚风背着没什么重量的枣芩,听到他细微的喘气声,把他带到医务室检查,医生说只是受到了惊吓,身体没事,褚风表情才稍微好看些。
褚风和同事本来就是要去开会的,安顿好他后才离开。走前一错不错盯着枣芩,让枣芩要等着他,他有话对他说。
床上男人眼睛紧紧闭着,明明医护人员说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过会会就醒,可他中间醒了一下,就又晕过去了。
枣芩并着膝盖,坐在他床边的椅子,有点昏昏沉沉,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睁开湿漉漉的眼就看到男人已经坐起来了,正看着他。
枣芩一下清醒,想开口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行动回答了他,曲起在床上憋屈的长腿,起身下了床。
枣芩揉了下眼睛,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
“你付钱了吗?”男人碰了下脸上的伤口,上面还有枣芩给他涂的白色药膏,粘在了他略粗的手指上。
他没收力,‘嘶’了声。
枣芩顿了下,问到他的盲区了,他也不知道褚风付没付,他自己反正是没付。
枣芩乖乖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朋友应该、”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枣芩低头看。
他的手指真的粗长,关节也大,手掌也大,枣芩心里悄悄觉得他的手不太好看。
那只大手自然一滑,牵住了他的手,颜色大小各方面都对比显眼。
枣芩不明所以地抬头。
男人嘴角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但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脸上表情异常严肃,薄唇紧抿,“那我们得快跑了。”
“?为什么啊?”
他对枣芩的疑问置若罔闻,先在门口观察了下外面状况,就带着枣芩往外跑。
两人穿梭在走廊中,像是做贼,遇到医护人员就谨慎地躲在墙后,紧紧贴着墙壁对视。
枣芩胸口起伏喘气,眨着眼睛,满头雾水跟着紧张起来,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配上男人脸上的伤,和不好好穿的外套,感觉像给不起钱逃单的流氓,还带着一个自己。
“你住哪里?”男人突然问他。
枣芩鼻尖耸了耸,刚被他救,还看着他为自己挨了打,没什么防备心,没思考就听话的告诉他了。
他们从医疗层跑下了楼,穿过操场,顶着秋日凉风,十分顺畅,没停顿一下,回到了枣芩小小的住处。
这里全是枣芩生活的痕迹,温馨的细节,还有他的气味。
涂晋不动声色打量完,喉结往下压了压。
亲自入场果然才是最好的手段。
枣芩站在自己家里,人还是懵的。
他脸色因为运动发白,去倒了杯水喝,要喝之前又觉得不太好。
他这里只有一个小兔杯子。
枣芩没怎么犹豫,转身去给对方,男人已经非常自来熟地坐在了他床上,摇摇头没接,气息平稳也不喘气,像是刚刚和枣芩跑了那么多路的人不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
枣芩抱着杯子喝了好几口,差点被呛着,才停下,抿抿唇说:“我叫枣芩。”
“枣芩。”对面男人又轻又快念了一下。
两个字缠绕在舌尖,甜丝丝的。
他接过枣芩手中的杯子,就着他喝过的位置,视线盯了秒,抬头把他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吗?”
枣芩只好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涂晋。涂是三点水和余,晋是亚下面日。”他笑起来,脸上的伤口被扯了下,他表情一瞬间古怪起来,但很快压下,接着笑,“记住了吗?”
枣芩点头,并不难记而且有点耳熟。
他看到涂晋的伤上面的药膏已经没了,那支药膏好像没拿回来,还落在医务室。
枣芩表情变了变,直愣愣张开唇,他忘了一件事。
“啊、我还答应了我朋友要等着他呢。”
怎么就回来了呀?
褚风郑重其事,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对他说,说不定是有关于离开基地的。
要是褚风去了看到他没在,他的脾气肯定要反悔。
枣芩淡粉色嘴唇蠕动了下,连忙对涂晋说:“我可能得出去了,你要不先回家吧……我明天就去你家里找你,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涂晋微挑眉梢,明显发怔,但听了他的话就起身,双手插兜跟在枣芩后头,“嗯。”
枣芩开门立刻要出去,已经关了灯。
身后的涂晋兀自开口了,他说话声音低,枣芩从他语气听出他有些难以启齿,
“我没有住的地方,你明天找我,可以到大门口旁边的树下,我会在那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