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已过,他身上属于白宁的气味已经散了个干净。
厂屋在左右两侧狗场中间,左边是关在笼子里的大黑狗,高墙右边更是连锁链都没栓的狗群。
他落脚的墙体比外墙低很多,发现入侵者,两边的狗都在狂吠。
左侧笼中的狼犬疯狂撞击铁栏,右边的更是整个身体都立在墙上,沾着唾液的獠牙离他的脚踝仅有寸许。
整个狗场沸腾的吠叫声形成音浪,震得墙皮簌簌剥落。
“咻——!”
破空声袭来,川半辞紧急侧身一躲,肩膀上的麻雀也同步飞了起来,砍刀擦过川半辞的锁骨,削断鬓前几缕发丝,狠狠嵌在了前面的树干上。
无数叶子暴雨般落下,在漫天的落叶中,川半辞回过头,看到闭着眼睛的场主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偷,别想走!”
圣父光环没有那么快失去效果,按理来说场主现在应该是看不见的。
又是一串的犬吠,场主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直接将柜子整个搬到自己身边,各种镰刀,斧头利器不要钱般朝川半辞用力掷去。
川半辞站在窄窄的墙体上,惊险地躲过那些能取他性命的利器。
场主的准头极好,每一刀倒是往川半辞的脑袋扔,要不是闪得快,早就被砍得跟场主似的了。
川半辞贴着墙皮,又一次避开了场主飞来的凌厉榔头,在底下的猎狗即将咬到他前,又及时回到了高墙上。
川半辞不再犹豫,一路往狗场外跑去,下面的狗群同步追着他,身后是不断投过来的各种利器。
川半辞一面跑,一边躲过如遇攻击,就在到达高墙边缘,即将跳出狗场的时候。
“金枝是我的啊!”随着场主一声怒吼,一根小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他脚踝处飞了过来。
川半辞旋身一扭,没想到针头直接分裂成了三个,他躲得了本体,却没办法躲过分裂出来的两个针头。
其中一个针头划掉了他的一部分裤腿,另一个针头直接扎在了他的脚踝处。
川半辞脚下一麻,身体顿时不受控制起来,就这样直直从高墙上坠了下来。
也不知道针头里面放了什么麻药,见效这么快,短短这么点时间,川半辞的半只脚已经麻了。
川半辞在下坠的过程中冷静地想着,这堵墙不高,但也不算太低,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身体姿势,他落下的角度不好,脖颈可能会断。
脖子断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的身体修复起来有先后,不管是先修脖颈,还是先修麻药,后一个都会影响他的逃跑,不一定能才追上来的场主手里逃脱。
风声在耳畔呼啸,失重的感觉如此清晰。
就在下一刻,一片雪白的衣角突然掠过视野,清苦的草药香冲散了狗场的腥臭,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落入了白宁的怀抱。
第71章 白宁&黑肖
在离地面只有几公分的地方, 白宁接住了落下来川半辞。
急速降落的身体骤然减缓,最终慢慢落在了地上。
川半辞眸光一闪,撑起眼前的手臂, 转向同样跪在地上的白宁:“你怎么来了。”
“我拖不了场主太久,他去屋里的时候,你还没有出来, 我就觉得你会从这里逃出来。”
白宁将川半辞脚踝上的麻醉针拔了出来,按在出血的地方, “你感觉怎么样?”
话语刚落, 狗场内突然爆发出震天怒吼。
“都给我过来!”
川半辞透过墙体之间的缝隙,看到场主高举着一片布料,正是银针在川半辞身上划下来的那一块。
数十条恶犬簇拥在他脚边, 湿润的鼻头朝布料疯狂抽动。
场主面上横肉阴戾,骤然捏紧掌心温意尚存的料子:“记住这个味道,给我找, 就算掘地三尺, 也要把那个贼给我捉出来!”
“汪!”
仿佛应和一般, 狗群此起彼伏仰天发出吠叫。
川半辞支撑着站起来, 拉过白宁:“得赶紧走。”
“汪!”
“汪汪!”
如同一条漆黑的洪水,无数大黑狗从狗场涌出, 吠叫着向四周大范围扩散, 它们撞翻菜筐,扑倒行人, 直到嗅清楚那人身上的味道, 才喷着鼻子跑向下一个。
被庞大的狗群震慑,路上瞬间乱了套。
川半辞抓着白宁的手,一刻不停地往前跑着, 身后的黑狗如影随形,几乎能从每一个看到的小路窜出来。
麻木感已扩散到了半条腿,不仅没有停下,还隐隐还有扩散到全身的迹象。
川半辞忽然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白宁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没让他真的摔下去。
白宁揽过川半辞,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不辞?”
川半辞轻喘着,感觉视线都出现一定程度的雪花噪点。
白宁的声音异常清晰地穿透耳鸣,关切道:“不辞,还能跑吗?”
温热的吐息拂过他汗湿的耳廓,川半辞忙里偷闲地想。
奇怪,他都跑得开始冒汗了,怎么白宁喘都不带喘的。
体力这么好?
再后来,就变成了白宁拉着川半辞跑,白宁熟悉地形,虽然是个盲人,但也没减慢多少速度。
瓦罐被撞倒,晾衣绳突然断裂,犬爪刨抓墙面的刮擦声,如同追猎的鼓点,在身后不停歇地回响。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川半辞彻底站不住了。
“汪!”
潮水般的狗群依旧紧跟着不放。
在川半辞再一次软倒下去时,白宁侧身一偏,让川半辞倒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边沿的墙壁上,沿着直线细细摸索。
在触碰到什么之后,白宁收紧环住川半辞的手臂,强行将川半辞转了个方向,两人一起挤进了两栋房子之间的空隙里。
这道空隙偏大,川半辞又全身没有力气,止不住地往下滑去。
白宁捞起川半辞的侧腰,腿贴着腿,膝盖顶着膝盖,靠这种方式强行将川半辞固定在墙壁上。
川半辞被白宁顶在墙上,脖颈因为没有支撑力,整个脑袋都挤在白宁的胸膛里,背后是坚硬的墙,身前是和他贴的严丝合缝的白宁,找不到一点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他努力喘息了几下,因为麻药,声音都带上了湿漉漉的鼻音:“……难受。”
于是白宁只得将两人的身体分开一些,一只膝盖分离,挤进川半辞两腿之间,微微顶起,减缓川半辞下滑的趋势后,空出手,将川半辞无力的脑袋抬上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两只手揽过川半辞的腰,让对方将所有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呢?”
他蹙起眉,呼吸是通畅了一些,但还是不够,鼓膜嗡嗡的,脸颊浮起了轻微缺氧的红。
川半辞呼吸急促:“好挤。”
白宁往后靠了一些,只是刚分离一点,全身绵软的川半辞顿时往下滑了一截。
白宁只好又将川半辞提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等狗群过去。”
川半辞侧过脸,任由失力的身体靠在白宁的身体上,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相贴的躯体微微起伏。
很快,最前面的一批狗到达了两人的藏身之处,它们顺着路上的味道一路嗅闻,发现川半辞的气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领头的黑狗抬起头,和空隙里的趴在白宁肩膀上川半辞对上了视线。
“呜汪?”
黑狗走到白宁脚边,又低下头仔细嗅了嗅,被清苦的草药味激地打了个喷嚏,疑神疑鬼地往前面去了。
一波又一波的狗群接踵而至,却都对缝隙里的两人视若无睹。
麻药还没有失效,但也没有继续蔓延开来,川半辞脖子以下没有知觉,体力倒是慢慢恢复过来了。
换句话来说,川半辞要开始作妖了。
因为重心的转移,川半辞的脑袋往白宁的脖颈处偏移,他索性将脑袋埋在里面,小动物似的轻轻蹭了蹭。
白宁扣在川半辞后腰的手加重了一瞬:“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