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凑近些, 声音更轻, 带着点引导:“下次遇到这种,试试快速peek(探头)骗枪, 或者……看到你左手边那个矮墙没?”
“提前封个烟, 从烟边缘拉出去打他侧身,他准星没那么快跟过来。”
“来, 放轻松。”
小赵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点, 依言操作。
果然, 虽然动作依旧生涩,但效果好了不少, 成功逼退了对面架枪的敌人。
“漂亮!”白熙适时地给予肯定,脸上带着鼓励的笑意,“就这样,打得更自信点, 你枪法不差的。”
一局结束,小赵长舒一口气,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着白熙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动作标准得如同训练过:“帝城欧巴!康桑斯密达!”
这突如其来的韩式感谢把白熙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坐在Meniscus身后观战的小路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毫不客气地用没受伤的右手“啪”地敲在小赵后脑勺上。
“欧你个头啊欧!再这样搞等会儿出门要被巅峰战纪那边当棒子抓走了!”
训练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白熙也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心意领了,后面三局我来吧。”
他接过小赵递过来的键鼠,重新坐回了那个属于“帝城”的位置。
登入账号,熟悉的ID亮起。
虽然身体还有些疲惫的余韵,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接下来的对局中,他不再像下午那样燃烧生命般搏杀,而是以一种更加圆融流畅的打法来操作。
精准的预判,刁钻的走位,关键时刻的冷枪……依旧秀得让人眼花缭乱。
积分榜上,XK的名字依旧稳居前列。
*
凌晨一点半,训练室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
徐若羽宣布解散的声音带着疲惫后的沙哑:“都回去睡觉!明早……不,今天下午一点集合!不许迟到!”
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鱼贯而出。
白熙走在最后,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回到宿舍,他刚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敲门声就响起了。
是徐若羽。
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安神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白熙床头柜上。
“今天辛苦了。”
徐若羽的声音温和。
他看着白熙有些恹恹的神色,眉头微蹙。
白熙靠在床头,接过那杯温度正好的茶,氤氲的热气熏着他的眼睫,带来一丝暖意。
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小口地啜饮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徐若羽在床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放得更轻:“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
没有询问,更像是一种陈述。
白熙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抬眼看了看徐若羽,对方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担忧和坚持。
他心头一暖,又有些说不出的疲惫,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好。”
徐若羽去简单洗漱了下,回来时白熙已经缩进了被子里……他关了顶灯,只留下书桌那盏昏黄的小台灯,然后掀开被子在白熙身边躺下。
没有多余的言语,徐若羽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地将白熙揽进了怀里。
白熙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在那熟悉的、带着徐若羽身上淡淡青柠香气的怀抱里,彻底放松下来。
鼻尖莫名地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涩,他下意识地把脸更深地埋进徐若羽温热的颈窝。
“以前……”徐若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温柔,带着遥远的怀念,“都是哥这样揽着我睡,哄我别怕打雷……现在,好像终于轮到我保护哥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白熙心头所有强撑的闸门。
那些积压的疲惫、重生后的惶恐、赛场阴影的挣扎、身体极限的痛苦……所有复杂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去,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徐若羽收紧了手臂,像小时候白熙安抚他那样,轻轻地、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
“睡吧,哥。”
“我在呢。”
……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柔软地依偎着……徐若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他。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条朦胧的光带。
不知过了多久。
怀里的人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境,身体无意识地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寻找着更温暖舒适的位置。
接着,一声模糊不清、带着浓浓依恋的梦呓,如同羽毛般拂过徐若羽的耳廓。
“景寒……”
那两个字,含糊却又无比清晰。
徐若羽的身体瞬间僵住。
揽着白熙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失落。
原来在哥最疲惫、最无防备的梦里,下意识呼唤的……是景寒吗?
他垂眼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冰蓝的发梢蹭着自己的下巴,带来细微的痒意。
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奈和一丝丝委屈的情绪,悄然弥漫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滋味,用比刚才更轻、更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应着那无意识的梦呓:“哥,我在呢。”
他轻轻拍了拍白熙的背,声音低哑,“你找我……做什么?”
睡梦中的白熙似乎真的听到了回应,或者只是梦境的延续。
他又往温暖的怀抱深处蹭了蹭,发出一声更模糊、更依赖的呓语,像是呓语,又像是破碎的叹息:
“我……我想……你……”
徐若羽彻底怔住了。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手臂却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哥。”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白熙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承诺的坚定,“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他哄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地、持续地拍着白熙的背,直到怀中那细微的不安彻底平息,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安稳。
确认白熙再次沉沉睡去,徐若羽才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他替白熙掖好被角,凝视着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年轻而无害的脸庞,几秒后,才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拿起手机,走进带有隔音效果的独立卫生间。
狭小的空间里,手机屏幕泛起的冷光映着他沉静而疲惫的脸,徐若羽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被他设置了“禁止踏入基地”特殊备注的联系人上——薛景寒。
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点开了语音通话请求。
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怎么了,徐哥?”
电话那头,薛景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被深夜打扰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显然,这个时间的来电本身就意味着不同寻常。
徐若羽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薛景寒。”
“你现在有空的话……来基地一趟。”
*
……
白熙是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想伸个懒腰,手臂却在半空中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