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聚焦。
书桌旁,那个背对着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的身影,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一下。
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帅气的三七分刘海……
是薛景寒。
白熙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薛景寒立刻合上笔记本转身。
看到白熙醒了,他深邃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极其自然地俯下身,双手搭在床沿,下巴轻轻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微微仰起脸看着白熙。
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温顺的大型犬。
“哥,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异常柔和,“我来看看你。”
白熙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刚睡醒的、有些呆滞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涌起一股暖流,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不好意思。
“景寒?”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薛景寒维持着趴在床头的姿势,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更多。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白熙理了理睡乱翘起的几缕发梢。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白熙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忍不住问道,“都没见你。”
薛景寒的动作微微一顿。
徐若羽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禁止踏入基地”命令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抬眼看了看白熙带着关切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最终,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集团有几个重要的项目在收尾,事情比较多。”
他避重就轻,决定暂时不告状。
毕竟徐哥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让哥能心无旁骛地训练……
只是他没想到哥会一直挂念着自己。
他看着白熙,眼神柔软下来:“现在基本忙完了……我听徐哥说你们今晚没有训练安排,所以……”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一点期待,“我能不能提前邀请你,今晚跟我回家看看阳阳?她……很想你。”
阳阳!那只橘黄色的小毛球!
白熙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点不好意思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雀跃:“好!我也想她了!”
薛景寒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开心,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难得的、近乎自嘲的调侃:“我不方便经常出入生活区,每次来都得……嗯,有点偷偷摸摸的。”
他学着白熙前几天晚上把他塞进衣柜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像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白熙被他逗乐了,伸出手,报复性地揉了揉薛景寒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把他顺滑的发型揉乱了些:“那我不就成了抓老鼠的大花猫?”
两人相视,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气息。
笃笃。
敲门声响起,是徐若羽。
“午饭放门口了。”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一点训练室集合。”
门外传来餐盘放下的轻微磕碰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熙下床打开门,门口果然放着两个保温餐盒。
打开一看,除了营养搭配的饭菜,还有一小碟烤得金黄诱人的小熊形状饼干,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
“咦?小熊饼干?”白熙拿起一块,看着那憨态可掬的造型和饼干中心隐约可见的巧克力流心,有些惊奇,“徐徐什么时候开始搞这种可爱东西了?”
他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包裹着温热流淌的巧克力酱,甜度适中,意外地好吃。
“嗯,味道还不错!”白熙递给薛景寒一块,“尝尝?”
薛景寒接过,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点点头:“嗯,好吃。”
白熙又拿起一块,看着那精致的小熊造型,忍不住笑着感慨:“以后谁要是嫁给徐徐,那可就有福气了,又帅又会做饭。”
“咳……”
薛景寒猝不及防被饼干屑呛了一下,偏过头低咳了几声。
白熙立刻把话题转向他,带着点促狭的好奇:“你呢景寒?有谈女朋友了吗?”
薛景寒平复了咳嗽,摇摇头,眼神坦荡地看着白熙:“没有。”
“哦,”白熙点点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事,你还小,不急。”
薛景寒:“……”
他默默咽下那句“我快二十七了”。
白熙像是又想到什么,一边扒拉着餐盒里的米饭,一边随口问:“对了,我看队里好多选手都抽烟,连阿峤那小子好像也……不过我暂时没法说他,得先把他打服了再说。”
“你呢?抽烟吗?”
“不抽。”
薛景寒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孩子。”白熙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那喝酒呢?总免不了应酬吧?”
薛景寒:“偶尔,很少。”
白熙“嗯”了一声,语气认真起来:“记住了啊,喝了酒离我远一点……我现在这身体对酒精严重过敏,闻到味儿都不舒服。”
薛景寒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郑重,立刻表态:“知道了,哥,那我以后都不喝了。”
回去就把酒窖里那些收藏全部打包送人!
一滴不留!
白熙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倒也不用那么绝对……好了,快吃饭吧,吃完我得去训练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午饭,时间指向十二点半。
白熙换上队服外套,整理了一下衣领。
薛景寒也站起身。
“走了,”白熙走到门口,回头对薛景寒笑了笑,冰蓝的发梢在额前跳跃,“我们晚上见。”
*
下午的训练赛是随机地图轮换。
第四局是海岛地图,战况正酣,第五圈缩在一片复杂的房区,激烈的交火声在耳机里此起彼伏。
突然,一直沉默专注的Meniscus在队伍语音里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异样:“教练,让小赵替我顶一会儿,我……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Meniscus已经迅速摘下耳机,猛地从电竞椅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不适。
他甚至没等徐若羽回答,就脚步有些虚浮地、踉跄着冲出了训练室,直奔旁边的卫生间。
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只剩下激烈的游戏音效。
十几分钟后,Meniscus回来了。
他的样子比离开时更糟。
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但眼尾和脸颊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异样的滟虹。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更别扭了,队服外套被他脱了下来随意地系在腰间,像是为了遮挡什么。
“教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虚弱,“我请半小时假……得去……洗个澡。”
他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低着头,声音很轻。
徐若羽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在他腰间的队服外套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去吧,小赵继续。”
Meniscus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训练室。
训练继续,但气氛明显有些微妙。
徐若羽让大家先自行复盘刚才的失误点,他自己则拿起手机,起身走向训练室外连接的小阳台,并关上了玻璃门。
阳台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