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愣了一下,接过杯子:“谢了。”
薛景寒看着他喝水的动作,眼神微闪,说了句“我去把阳台门关一下”,便转身走向客厅另一头。
白熙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实在不想喝,但又不想拂了景寒的心意,只能趁着景寒背对着他摆弄阳台门锁的功夫迅速走到窗边那盆茂盛的绿萝旁。
手腕一倾,将大半杯水悄无声息地浇了进去。
他走回床边,把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大床里,脸埋进枕头。
“舒服。”
*
确认阳台门锁好,薛景寒走回卧室。
看到床头柜上的空杯子,他眼神微凝,又瞥了一眼窗边那盆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水润的绿萝叶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床上的人趴着,冰蓝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深色的枕头上,呼吸似乎已经变得均匀绵长,像是睡着了。
只是那趴着的姿势……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僵硬。
薛景寒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白熙腰间的睡裤松紧带上,停顿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最终,对哥哥伤势的担心压过了那点被拒绝的尴尬和微妙的界限感。
他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将白熙的T恤往上撩了一小截。
匀称紧实的腰线暴露在温暖的灯光下,薛景寒的呼吸瞬间屏住。
视线像是被烫到般飞快地掠过那片肌肤,只落在尾椎骨下方那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痕上。
果然摔得不轻。
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惜。
他拧开红花油的瓶盖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热,然后覆上那片淤青。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细腻,带着青年特有的弹性和生命力。
薛景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专注,用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沿着淤痕的边缘,对着伤处由轻到重地揉按起来。
药油辛辣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揉散了表层的淤血后,他又拿起云南白药喷雾,对着那片青紫“呲呲”喷了几下。
冰凉的水雾激得睡梦中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
薛景寒的手停在半空,等药液慢慢吸收、挥发。
灯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专注的侧脸,眼底翻涌着深沉而复杂的情愫。
——是心疼,是担忧,是十年等待后失而复得的珍视,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在理智堤坝下的、汹涌的复杂感情。
薛景寒克制地移开目光,只盯着那片伤处……直到皮肤上的药液彻底干爽,才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
接着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褪下的衣物拉回原位,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额角竟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哥……”
薛景寒抬手抹去,目光重新落回白熙身上,眼神深邃如海。
*
白熙趴在枕头里,心跳快得像擂鼓,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他根本没睡着!
从薛景寒蹲在床边开始,他就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当那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腰间的布料时,他差点惊叫出声,全靠死死咬住枕头才忍住。
褪下衣服的瞬间,羞耻感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他死死闭着眼,祈祷薛景寒只是看看就好。
然而,温热带着药油气息的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白熙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那揉按的力道透过皮肉,仿佛直接按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
这关心的程度也太过了吧?!
徐若羽的话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响——“景寒他太偏执了”、“他对你的执念太深了”、“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白熙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薛景寒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烧灼着他的皮肤,也烧灼着他混乱的思绪。
就在他快要装不下去,考虑要不要“适时醒来”化解这尴尬到极致的气氛时——
一声极轻、极低,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的轻笑,在他头顶响起。
紧接着,是薛景寒那低沉悦耳、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边的声音:
“别装睡了。”
第65章 零点了,生日快乐啊
薛景寒那句带着了然笑意的“别装睡了”, 像根羽毛轻轻搔在白熙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猛地从枕头里弹起来,动作快得差点扭到刚摔着的腰,脸涨得通红, 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就是憋着想上厕所!”
薛景寒看着他烧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 眼底的笑意更深, 却体贴地没有戳穿,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嗯。”
白熙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了卫生间,“砰”地关上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他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太丢人了!被看穿了!
更要命的是……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体不听话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躁动, 挫败地哀嚎一声, 把脸埋进手心。
*
二十分钟后,卫生间的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
白熙做贼似的探出头, 发现薛景寒已经不在卧室, 大概是去了书房。
他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溜回床边, 飞快地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点冰蓝色的发顶。
“睡觉!”
薛景寒又端着一杯温水回来时, 只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他放下水杯,站在床边, 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微微起伏,眼神复杂而温柔,“是肚子痛吗?去了那么久?”
被子团猛地一僵,随即传来沉闷的声音:“没有, 我困了,晚安。”
灯被熄灭,房间里陷入黑暗。
薛景寒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
……
黑暗中,白熙却久久无法入眠。
身体的躁动虽然平息,心绪却更加纷乱。
闭上眼,各种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交织。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瑰丽又迷离的梦境,脚下是柔软的玫瑰花瓣铺成的路,藤蔓缠绕住闪烁着RGB灯效的电竞椅向上蔓延,开出虚幻的光之花。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青柠香,与玫瑰的馥郁奇异地混合。
叶耀的金发在星光下闪闪发亮,笑容灿烂,手里却捧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恐怖苦味的汤药,非要他喝下去。
Meniscus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冰山般的面容融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他身旁站着陆知白,领带依旧歪斜……
而薛景寒……
少年的景寒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队服,眼神清澈又倔强,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熙哥,别丢下我……”
画面一转,又成了如今这个西装革履、气势深沉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拂过他的手背,所过之处,像是点燃了细小的火星,燎原般烧遍全身。
珍珠般的汗珠顺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滴在玫瑰藤蔓上,折射出暧昧的光……
是噩梦?还是……好梦?
白熙在冰与火、过去与现在的夹缝中沉浮,意识模糊不清,只觉得心跳失序,呼吸滚烫。
*
第二天清晨,白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冰蓝头发和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醒来,浑身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般疲惫,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昨晚那些光怪陆离、带着强烈暗示的梦境碎片让他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直视薛景寒。
他匆匆扒拉了几口早饭,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景寒,快,送我回基地!今天训练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