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黑衣黑裤,身形修长似刀锋,鸭舌帽上随意叠戴外套的连帽,手插着兜,因为困倦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鸭舌帽的帽檐被压的很低,无法窥见他完整的表情,突兀的身高在人群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迈步时显得冷酷如冰,却被衣服布料磨得面无表情地掉眼泪。
百度百科说上药后需要透气,牧绍没有给他贴创可贴,那两点轻轻接触到衣料就酥麻得发颤,活跃的泪腺单方面和大脑宣布断联,哪怕情绪没有过多的起伏也完全止不住。
刚上飞机时牧绍贴到他耳边说话,言语诚恳但毫无忏悔之心地进行反思。池一黎眨了下沾染水汽的烟灰色眸瞳,下意识想回应,但一开口就觉得咽喉沙哑疼痛,嘴角绷直呆在那里,好半晌才缓缓摇头。
毕竟昨天晚上是他说要继续的,牧绍做的再过分也不能把这件事怪到对方头上。
头上的鸭舌帽被摘下来,池一黎在牧绍的手钻进外套那刹顺势靠过去,用发丝蹭蹭他的肩窝,声音低低地说没关系。
三个字声线沙哑,音调还透着缱绻缠绵的韵尾,像是洒在耳畔的细沙轻轻滑过,冷不丁漏走半拍心跳。
牧绍品味了一番这副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态度,再想去说些什么,却发现不过半分钟,池一黎就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在他怀里睡着了。
下午三点半下飞机,池一黎打算过几天再回家。牧绍都无所谓,刚好还多了一些见面前的准备时间,进HWD基地就跟进自家大院一样熟悉,泰然自若地准备把他本人和行李箱一起摆进池一黎房间。
韩城借着还庄路弥平板的理由,身残志坚地跟着他们上三楼,拄着拐隐晦提醒道:“哥们,其实你不在的这些天,对门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的!”
牧绍用食指转着鸭舌帽“嗯”了一声,屈起长腿随意点着地,坐在行李箱上继续盯着池一黎看,扫到他黑色袖口处露出的半截指骨,瓷白透粉,上面覆着难消的淡青色咬痕。
庄路弥一听就明白他的意图,嫌弃地开口:“韩狗,你下次复查的时候要不顺便去看下脑子吧?”
韩城横眉:“行啊,要不咱两一起?”
池一黎握着门把手回头,思维暂时还处于停转状态,没反应过来韩城第一句话的意思,撞进牧绍视线时下意识点了点头。
牧绍懒散开腔道:“宝贝老婆,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世界第一亲友团代言人韩城续横眉后开始冷对,郑重点了点拐杖道:“你们领证了吗就这样喊?”
池一黎还是那副全副武装的打扮,脸被口罩和鸭舌帽挡住,站在那里很小幅度地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着回答牧绍的话,看起来整个人十分的不清醒。
反正门都已经开了,牧绍站起来,单手环住他的腰往里面一带,顺便勾着行李箱往门里一拉,关门前短促一笑:“你猜我们领没领?”
门在眼前被不客气地关上,韩城秒速转头:“我靠,他爹的村长是什么意思?!”
庄路弥咳嗦了一声:“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他摸出手机,又想起什么,不禁乐道,“超话大主持,意思是你cp背着你偷偷结婚了~”
韩城早就因为歪屁股太严重而被投票踢出了主持人团队,闻言悄然大怒,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怒完消了气问:“那我是不是得准备什么当作新婚礼物?”
思维转弯后他接受得十分良好:“不能不办婚礼吧?三水还好,照村长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不昭告天下?世界赛下个月才开始,现在准备岂不刚好,我要包个超大版的坐挚友那桌!”
路过的冯宙凉凉道:“配上桌吗?你蹲下吃。”
“什么玩意蹲下我坐狗那桌……等等,”韩城突觉不对,“这么大的事,村长怎么没发微博炫耀?”
庄路弥严肃地说:“为了让你这样的人大吃一惊。”
牧绍当然没发微博,他纯粹口嗨转移话题。
他随手把行李箱滑到墙边,揽着池一黎倒在床上,后者因被挤压到金属钉而微微颤栗,几秒后侧躺着蜷起身体又困困地想睡觉。头顶的帽子在刚才的动作间掉到地上,微眯起的眼眶里还藏着泪滴。
牧绍身上只穿了件厚卫衣,他把口罩摘下来,再拉下池一黎冲锋衣的拉链,看到他和纯黑色外表全然不相符的放荡内里。
完全没系扣子的衬衫大敞,左侧衣领斜斜地挂在肩膀处,雪肤朱痕,从脖颈到胸膛全是昨晚犯下的罪行。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视野中心的两团摇晃着微颤两下。
牧绍努力把目光移动到他脸上,压低声音哄道:“池三水,衣服脱了再睡。”
池一黎睁开雾蒙蒙的浅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道成功接收到哪几个字,在外套被扔到一旁后,慢半拍地握住牧绍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泪滴砸到床单,他无意识间喘息着挺了挺腰。牧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呼吸加重一瞬,还没有其他什么想法,池一黎又猛地反应过来妄图及时止损,把发抖的身体滑到他怀里,声音哑哑地说困。
牧绍微微用力下压掌心,两点小圆钉就随着他的呜咽起伏,不由得语调加重道:“宝贝儿池一黎,再这样,你今天就别想睡觉了。”
池一黎把脸埋在他衣服里没有回应,像是默许了牧绍话语里所说的行为,但很快,他用脑袋蹭了蹭眼前的布料,掉着眼泪闷闷地摇头说难受。
但牧绍的手还被拉着放在那里,呼吸时能清晰地感知到手心坚硬粗糙的茧,池一黎怕他不打招呼地直接开始,又因为是自己主动的邀请而没法对他生气,抬起手拽了下他的卫衣袖口,声音很低地叫了一声老公。
池一黎这一连串的动作在昨晚做了无数次:拽衣角就是想被抱,叫人就是想让他停下来。
在情-事中这样的举动会适得其反成为致命的诱惑,崩塌仅存的理智,但现在牧绍没法不对他投降。更何况池一黎身上已经没几处是原本的冷白肤色,也受不住再一次的侵-犯。
他果断收回阻隔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手,方便池一黎整个人都毫无缝隙地缩进来。用胳膊环住他,问:“宝贝儿,哪里还觉得难受?你要不再骂骂我?我昨天太开心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或者等一会儿睡着了再给你涂点药,不然你还是会不舒服。还是全身都觉得难受…”
池一黎又是摇摇头,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突然很轻地说:“…喜欢你。”
牧绍还在着急地问他哪里不舒服,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回复前一句话语中说的骂骂自己,随即勾了点笑,存心逗他:“甜心,我这么讨人厌的,你喜欢我哪里?”
池一黎沉默了半晌,语气认真地说:“…很厉害。”
“哪里厉害?”牧绍故意问他,“打游戏,还是说昨天晚上……?”
牧绍一张嘴就带着颜色,池一黎觉得他好讨厌,凝眉换了一个词,语调微哑:“…很烦人。”
意思是,牧绍讨人厌这方面的天赋已经厉害得登峰造极。
牧绍才不管他换的词,把池一黎抱着翻了个身,愉悦地从上方盯着他眼睛道:“宝贝儿,甜心,池三水,亲爱的,你是不是就喜欢我烦你?”
“——如果你看向我,我会温柔地消融,像火山中的雪①。”他笑起来,“池一黎,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你睡吧,到点了我叫你吃饭。”
池一黎被他这样一折腾,虽然还是很困,但突然觉得有些睡不着。他闭上眼睛,从一数到一百依然没有进入睡眠。睁开眼睛,牧绍枕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睡不着吗?”牧绍问,卫衣布料磨到展露而出的柔软,声音从耳畔传来,“那和我做个调查问卷?”
他微撑起自己的身体:“爸妈喝酒吗?”
池一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摇了摇头当作回应。
牧绍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抽烟吗?”
池一黎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