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
以那家伙的能力,他要是真想抓自己,怎么可能让自己跑掉。
玛尔巴什聪明得恐怖,不仅精通魔法与阵法,而且对空间法术的研究更是无人能及。
自己在传送的时候被卡了三个月,以他的计算力,足够推算出传送阵的目的地,甚至提前埋伏在落叶村等他了。
可他没有。
瑞基抹了把脸,将脑海中剩余的慌乱压下。
是他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玛尔巴什还没有找上他,那么他目前应该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安全了。
上辈子玛尔巴什抽走他血脉的理由自始至终是个谜,没人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自己直到被一剑穿心、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也没能得到一个解释。
“蒂瓦,我离开魔界之后,玛尔巴什也立马离开了吗?”瑞基问道。
蒂瓦摇头,“那倒不是。你消失后,他宣布自己代你摄政,然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皇城,把所有跟你有过接触的人都关了起来,第五狱波维尔在内的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贵族都被他抓了。”
“接着,第二天他突然骑着龙,亲自带兵闪电出击,烧了叛军粮草,截断叛军之间的支援,直捣他们的老巢,把那位声称解放魔族百姓的‘自由之军’首领逼得投降求和。”
叛军首领,菲尼瑟斯。
瑞基眼神一顿,指尖微微收紧。
上辈子,他死前亲眼看见那个白发紫眼、病弱美人的身影从玛尔巴什寝殿里走出来,据说是玛尔巴什的真爱……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自嘲。
说不定这次玛尔巴什失踪,根本不是为了追杀自己,而是跟菲尼瑟斯私奔了呢?
毕竟,上辈子玛尔巴什不就被那个气度不凡、心怀天下的叛军首领感动得五体投地,原谅了他害死彼烈王叔的事,最后甚至不惜为了他清理所有反对势力,把整个魔界都整的天翻地覆。
瑞基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握成拳头,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急切:“然后呢?”
蒂瓦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忍不住浑身一抖,咋舌道:
“你绝对想不到,玛尔巴什那个自诩循规蹈矩、宽和待人的家伙,竟然在叛军首领走出来准备谈和的时候,直接一个时停术把那白毛定住,然后一发九环毁灭射线当场把对方轰成了肉渣。”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沧桑,叹了口气,继续道:“在那之后,他更是直接一个流星爆,把想要冲上来为叛军首领报仇的叛军给全部炸死了。”
“自此,自由之军叛乱被彻底镇压。”
瑞基目瞪口呆:皇室军贵族用了几年都没能搞定的叛军,玛尔巴什掌权后竟然三天就把对方灭了?
对此,蒂瓦凉飕飕的感叹道:
“噫,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哪。”
第17章 金盏花、鼠尾草和甘菊
“叛军……被剿灭了?”
瑞基目瞪口呆地看着蒂瓦,不可置信道:“而且他还杀了菲尼瑟斯?”
他居然杀了那个白发紫眼的美丽男人?
蒂瓦眨眼,语气茫然:“菲尼瑟斯?谁啊?”
“不过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是不是那个在你一百五十岁生日宴上把你从皇宫里偷走、献祭给无尽深渊的叛变骑士长?”
瑞基猛地捂嘴,心头一紧。
糟糕,他完全忘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叛军首领究竟是谁。
上辈子,他被囚禁了很久,直到玛尔巴什招安叛军后,无意间见到了那人,才震惊地发现,那个该死的叛军首领,竟然就是自己幼年时最信任、看着他长大的贴身骑士长——
也是那个诱骗并绑架他,亲手将他送进无尽深渊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当他发现玛尔巴什竟然爱上了菲尼瑟斯时,会那么崩溃。
他付出一切、追逐了一生的白月光,不仅对他弃之如履,反而深深爱上了那个曾试图杀死他、让他童年凄惨困苦的罪魁祸首。
这换谁能不崩?
瑞基摇了摇头,轻轻将蹲在身侧扶着自己的药师推开,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对,他就是叛军首领。”
蒂瓦瞪大眼睛,震惊道:“什么?!那人居然一直没死?”
瑞基幼年时被拐走并投入无尽深渊,这件事当年轰动了整个魔界。
暴怒的魔王几乎要把魔界拆个底朝天。他悬赏重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那个叛变的骑士长,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同时,他还派了无数冒险者和雇佣兵深入无尽深渊去找瑞基,但这些人都有去无回。
整个魔界都认为王子瑞古勒斯必死无疑。
然而,谁能想到,两百年后,这小家伙竟然自己跑回来了,成为千万年来,第一个活着走出无尽深渊的人——
还带着一个据说是在深渊捡到的小拖油瓶,玛尔巴什。
蒂瓦咂舌,评价道:“殿下啊,不是我说,您这一生还真是跌宕起伏,人际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得很啊。”
她这个童年有点阴影但整体还算顺风顺水的魔二代完全比不了哦。
瑞基白了她一眼,“怎么,羡慕了?要不我跟你换换?”
蒂瓦头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别,你身上的那些抓马,随便哪一个放我身上,我都得裂开。”
“说实在的,摊上这么多破事,没抑郁不说,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活得这么没心没肺——大家伙都是真心佩服你。”蒂瓦啧啧感叹。
瑞基双手环胸,嗤笑一声:“……抑郁?哼,你当我是谁?我可没那么脆弱。”
他说完,直接甩出逐客令:“好了,我已经批准你入队,并且承诺会带你去幽暗地域——你的目的达成了,现在可以走了。”
“明天清晨,大堂见。”
*
秋夜未央,天幕深邃如墨,稀疏的星光点缀其间,远处的边境大草原在夜风中微微起伏,如同沉睡的黑色海浪,静谧而广阔。
玛尔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到那抹伫立在阳台的身影,忍不住走上前,拉开门问道:“瑞基,怎么还不睡?”
瑞基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背对着房间,沉默着看着月亮。
此时他褪下了护甲,只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衣,柔软的布料贴合着精瘦结实的身躯,勾勒出流畅而优美的线条。下身是一条裁剪考究的锦缎长裤,衬得他交叠而立的双腿笔直修长,随性矜贵。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照的近乎透明。
玛尔走上前,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他抬起头,望向天边那轮高悬的明月。
今天是满月,月亮像一只巨大的银盘,高挂在深邃的夜幕之上,又圆又亮。
他微微侧头,看向瑞基,却发现那双红眸中映着月光,深处却蕴满了哀伤。
瑞基伸出手,朝着月亮缓缓探去。
指尖划破夜色,掌心微微收拢,像是想要将那轮皎洁的明月握在手中。
然而,除了洒在手背上的清冷月光和从指缝间溜走的夜风,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怔了一瞬,随即低低地笑了,笑声里透着几分自嘲。
天空中的明月,本就是只可远观、遥不可及的存在,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真正揽入怀中。
他以前可真蠢,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非要拼了命去追逐,非要把命都折腾没了,才终于看清——
强扭的瓜不甜,疯魔地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下场就是自己上辈子那样——狼狈、卑微,最终一无所有。
更何况,从他第一次将自己当作泄欲用的魅奴、按在身下狠狠侵犯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抹白月光了。
完美的神明走下神坛,露出可怖的獠牙;无暇的明月落入沼泽,露出腐臭的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