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梯那里传来了一串咚咚咚的杂乱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一直藏着的人按捺不住了似的。
几个人影突然就出现在了楼梯的洞口,为首的是一个热血的寸头青年,大喊:“我们也要结盟!这个世界如果不结盟就出不去!”
他身后站了两个女人,柴雨生认出他们是结伴走的那三个人。
柴雨生、祝祜、李笙歌,三人都看着对面三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那热血青年兴奋地看了他们一眼,率先从楼梯口钻了进来,说:“你们听我说,这个世界必须要结盟才能一起出去。”
他解下头上绑的汗巾,展开给他们看。
汗巾里有四个很小的血字——“同生共死”。
“看见了吗?线索说了得同生共死!”
场面很安静,显得热血青年的激动很突兀。
柴雨生对着那条汗巾眯起了眼睛——
“同生共死”听上去非常伟大,可这四个字也太小了吧!
这破汗巾里的还没有一个指节大的蚊子腿似的小血字居然也行?
柴雨生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祝祜就被放那么多血写那么老大的字?!这小破汗巾跟那巨幅宣纸根本不具有可比性!
见柴雨生他们没说话,热血青年急道:“既然都看见了,大家就不要互相提防了,线索已经这么清楚了,我们要快点交换线索,才好出去。”
第10章 七条线索
热血青年身后有两个很年轻的女子,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高的那个长了张圆脸,矮的那个长了张锥子脸,就长相来说,二人长得完全相反。
热血青年转头对这两个女子说:“把你们的也给他们看。”
高的那个女子神情冷淡,把发带取下,说:“我的是‘木楼’。”
——只见浅色发带里也有血字,正是“木楼”二字。
这俩字比那汗巾上的字大不少,柴雨生注意到这高个女子的颈侧还有一片干成渣的血迹,是从头发里流下来的,显然她伤到的是头。
矮个女子站在热血青年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道:“凭什么他们不给我们看,我们先给他们看呀?”
热血青年粗眉一横,“让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扭捏什么!”
矮个女子被凶了,却没真生气,只佯耍小性,撅着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抖开。
上面写了四个字——“正月十五”。
她拿帕子的一根手指伸得笔直,其上缠了布条,布条边缘还隐有血色。柴雨生想,大概她的伤口是在手指关节处,总是得弯曲活动,就好得慢。
热血青年见他们都看了,就道:“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我们就是因为有手里这三条线索,才马上来木楼的,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叫王天赐,她们是我今早遇到的。”
“我姓刘。”高瘦女子说,接着把头发又用发带绑好。她视线瞥到李笙歌的一瞬间就停住,不知为何一直盯着李笙歌。
矮胖女子的身体一直向着王天赐倾斜,她一看就年纪比较小,最多十七八的样子,她把帕子在手里捋了捋,闹着玩似地一下一下扔王天赐,被王天赐拽住,让她拿好。
她脸红了红,嘴里咕哝着什么,抽空瞟了柴雨生他们一眼,结果眼睛都看直了,小声说:“我叫林愈静。”
柴雨生努力压住嘴角。这名字起得,也太会留白了。
王天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自我介绍。
柴雨生左看看李笙歌,右看看祝祜,见一个面容肃杀,一个面无表情,无奈开口道:“我姓柴,你们叫我小柴就行,这位是我大哥,他姓祝。这位是李姑娘。”
王天赐点点头,问道:“你们三个拿到的线索是什么?”
李笙歌闻言,突然伸手入怀,动作生猛如同掏刀,让王天赐条件反射地后仰了一下,接着李笙歌把东西拿出来,哗啦甩开,是一张黄色的纸钱。
“宰牛。”李笙歌掷地有声道。
那张黄纸钱上写了这两个泼墨似的暗红大字。
柴雨生不自觉打了个抖。这位李姑娘,不管哪个方面都这么令人畏惧。
他壮着胆子问道:“这就是你被钉子划到,出的血,写成的?”
李笙歌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柴雨生在心中悄悄叫了一声“女侠”,这出血量,是得被钉子划成什么样啊!还伤在脚踝上,居然还能站得住!
众人沉默片刻,王天赐看向柴雨生和祝祜。
“你们呢?”
“哦。”柴雨生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叠了几次仍然很厚的宣纸,脆生生地展开的时候,王天赐倒抽一口凉气,林愈静发出一声惊呼,刘姓姑娘嘴巴张开了,李笙歌呼吸停滞了一瞬。
对比刚刚的四张血字,柴雨生手里这张巨幅的“祭我”是血腥中的翘楚,阴邪里的霸王。
柴雨生从宣纸旁边露出个脑袋,看众人被吓到的样子,突然心情变得不错——祝祜就连出血写的字都比别人的排场。
柴雨生想到这儿,笑了一下,指着两个硕大无朋的恐怖血字,语气很谦虚:“喏,就这。”
林愈静立刻垫脚攀住王天赐的肩膀,害怕地叫:“天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天赐没理会她,半晌回过神来看向祝祜,紧绷地问:“你的呢?”
柴雨生把宣纸往祝祜身前唰地一遮,说:“他没有,这个这么大,是我们两人份的。”
“什么鬼?!”王天赐眉毛皱起,脱口而出:“别胡闹!”
林愈静见时机不对,讪讪地把搭在王天赐肩膀上的手拿下去。
“他没有胡闹。”祝祜看着王天赐说:“我不算你们当中的人。”
王天赐的表情一下变了。
他上前一步,颇具英雄气概地把林愈静和刘姓女子挡在身后,将祝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浓眉大眼迸发出警惕的光芒。用目光扫视完祝祜,他又仔仔细细地看向柴雨生,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二人身上的端倪。
“受伤的是他,拿线索的是你。”王天赐问柴雨生,表情非常严肃:“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李笙歌又露出那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微笑,在一旁不嫌事大地说:“据说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
柴雨生立时感到不信任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咕咚吞了下口水。
室内安静了下来。
但很快,这令人不安的寂静忽然被楼梯洞口里某种声音打破。那声音与其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跺地声,很沉、很重,也很慢,并且不规律。
所有人立刻安静了,注意力转向洞口。
一个戴着斗笠、状似老农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出现了,他手里拄着一根长树枝,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右腿是打着弯的、略微拖在地上,全凭左腿使力站直。
这个男人看上去至少六十了,头发花白了一半,他穿了一条农民常穿来务农的黑裤子,但右腿裤管显然是被血液浸透了,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裤腿边缘还有血正滴下来。
他累得直喘粗气,晒得黝黑的脸因为伤痛有些皱巴,但声音异常洪亮:“你们,在这儿啊……我耳背,听不见小动静,在楼下等了好久,一个人也没瞅见,就上来看看……我姓李,人家都喊我老李头。”
众人沉默片刻。
王天赐看向老李头的腿,道:“你伤得这么重,在楼下喊一嗓子不就行了,我们听到肯定会下去看的。”
“啊?”老李头迟钝地回应,读了会儿王天赐的嘴唇,颤巍巍地说:“不打紧……不打紧……”
老李头有着非常淳朴的农民气质,说话也像是跟邻里乡亲说话似的:“我昨晚上撞上鬼了,那鬼好凶,差点没把我腿给砍喽!”
他拄着拐,看了会儿柴雨生还拎在手里的大幅血字,艰难地把身上的一个结解下,竟然是半条撕开的床单,被他系在身上,像个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