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外传:盂兰古卷(84)

2025-09-17 评论

  阮玉山的眼角有些许泛红。

  他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九十四那张凉薄的脸,那副沉静如水的五官只有很恍惚的一个瞬间会产生细微的波澜,动作却难以掩盖地显露出一点生疏和拙劣。

  好像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对于从未历经人事的九十四而言,即便是最简单的亲吻和接触,也够使他像念书识字那样细细琢磨,认真探索。

  阮玉山圈紧九十四的身体,就差把人揉进自己骨头里:“阿四……”

  他深深吸一口气,埋头吮吸着九十四的颈窝:“……不着急。”

  九十四快记住了他每一根青筋的位置。

  阮玉山的气息愈发沉重,他绷紧了脊背,弓起腰,一滴汗珠从紧实的深古铜色腰腹滴落到九十四的手腕。

  一阵疾风闯入窗格,冲破帷幔,拂过九十四的耳侧。

  阮玉山抱住他,一下又一下地在他颈侧和双颊落下亲吻。

  九十四静默着,无声无息等待阮玉山停下来。

  最后阮玉山不再亲他了,他忽然喊:“阮玉山?”

  “嗯?”

  “还有额头。”

  阮玉山正从枕下拿了小厮们傍晚进来换过的锦帕,抓着九十四脏了的手仔细擦拭,听到这话哼着气一笑,用锦帕裹住九十四的手,俯身向前,在九十四额头上亲了个够。

  亲完了,他抵着九十四的脑袋低声问:“这下如何?”

  九十四不说话,抿了抿嘴,想不出还能让阮玉山亲哪儿了。

  他正思考说眼皮子没亲这要求合不合理,就听见阮玉山又倒吸了一口气。

  吸到一半还停下了。

  九十四下意识跟着阮玉山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摸,心里一沉。

  ——原来他的腰带也被弄脏了!

  虽然刚刚才经历过一顿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但阮玉山敢肯定,就目前而言,九十四对这身新衣裳的感情比对他要来得深厚许多。

  果不其然,九十四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他一双恨恨的眼珠子看完左边看右边,还没想好怎么发作,突然便被阮玉山箍紧了抱住,一下一下摸着后背安抚:“今早便打发人去外头加急给你做了身两身新衣裳,估摸着明晚就能做好送来。”

  阮玉山说完,刻意顿了半刻,等着九十四的反应。

  见九十四乖乖窝在怀里,便知自己这是急中生智把人哄好了,又接着叙叙低语:“我这就去找根新腰带来——亮色的,管漂亮。”

  谁知正要撒了手起身,又被九十四一把逮住袖子,压根起不来。

  阮玉山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了,便听九十四靠在他胸口,拽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了压:“再抱会儿。”

  这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阮玉山俯身回去,严丝合缝圈住九十四。

  九十四逮住他的胳膊,又往里圈扯了扯:“抱紧点。”

  阮玉山是真怕把人抱碎了。

  统共那么些日子,他还没把人养出二两肉,行动都不敢用力,只觉得此人单薄得骨头都是脆的。

  “阮玉山。”九十四又喊,“抱紧。”

  阮玉山苦笑:“你这是什么毛病?当心骨头给抱断了。”

  九十四似是对这句话认真斟酌了少倾:“应该不会。”

  阮玉山只能再度圈紧。

  九十四在他怀里变成了窄窄的一个人,当真身体软得像没长骨头,不管阮玉山圈多紧,九十四顶多合一合胳膊耸一耸肩,像巴不得两个人中间不留一点空隙才好。

  没过多久,阮玉山便知道,九十四这么要求当真是有自己的道理。

  就这么一小会儿,被他抱得紧紧的,九十四一闭眼睛就睡着了。

  原来越逼仄,才能越安心。

  阮玉山见人睡了,便试着松手,想去打水给九十四擦洗擦洗,顺便换身衣裳。

  哪晓得胳膊一松开——哪怕是还抱着,九十四人没醒,眉头先皱起来,鼻子也半是威胁半是茫然地发出一声:“嗯?”

  阮玉山又得紧密地抱回去。

  他一动不动地抱着九十四,瞅着怀里这人。

  九十四不仅抱在身上是轻的,走路是轻的,连睡着的呼吸也是轻飘飘的。像野外那些小猫小狗儿、小狐狸小狼似的,闭目起个养神的作用,只要感觉到危险,随时准备一睁眼睛撒丫子逃跑,永远睡不了一个好觉。

  此时把人在双臂间圈得细条条的一个,阮玉山又觉着这人像条小蛇,冰凉凉滑溜溜的,喂多少饭都是瘦长的身子,稍一松手就趁人不防跑了——兴许跑的时候还要悄么声儿咬你一口,待你回过神来发现手上两个圆咕隆咚的牙印时,又瞧见这人出去闯了一身伤回来——你刚要开口责怪,他又从自己身上叼两样宝贝出来,一脸神气地告诉你这是他亲手打到的猎物,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

  若当真生了嫌隙,又要像现在这样缠着不让走,分明是在讨巧,却非要让你觉得是赏了恩赐。

  心口不一的人总是低头时也非要抬着头。

 

 

第50章 膏药

  第二天九十四醒得早。

  他一睁眼,先看见内侧的床栏。

  随后昨夜的事在脑子里席卷而至。

  他从被子里抬起手,先盯着手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地,慢慢将指尖放到自己鼻下。

  ……只有皂角的香气。

  头顶忽地响起一声轻笑:“闻什么?”

  九十四这才察觉自己后背还靠着堵墙。

  一扭头,原来靠的是阮玉山的胸口。

  他顺着阮玉山松垮的领口往上瞧,发现这人就侧卧着躺在他身后,一只手支着脑袋,眼里神采奕奕——阮玉山只要醒着,似乎永远都这么精神,天塌下来也就是一阵风,落到肩上扛着就能走,再大的祸事也吹不皱他阮玉山的眉头。

  九十四问:“你不练枪?”

  阮玉山说:“昨晚练过了。”

  九十四不记得:“什么?”

  阮玉山笑了一下,正经道:“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时辰——我早练完了。”

  九十四这才朝窗外看。

  蝣人对时间的认知很模糊,关押他们的地牢里没有滴壶,没有香漏,更没有日晷。

  以前教九十四认字的老头子倒是也同他讲过天干地支,不过那老头也是自个儿从书上看下来,一知半解地记在脑子里,再模模糊糊地传授给九十四,这个过程中真正能让九十四学到的东西,就得再打个对半。

  好在九十四本就不奢求太多,他请老头子教书的原本目的,只是能听懂中原话,看懂中原字就够了。

  老头子照本宣科教给他天干地支和时间年月的概念,九十四死板地记在心里,在去蝣人斗场时便抓紧机会琢磨场上那个巨大的日晷,别的时候便琢磨太阳照射的方向。

  日子久了,渐渐地也就摸透时辰怎么算了。

  这会子看太阳朝向,该是辰时三刻左右。

  他原以为是自己醒得很早,原来只是这一夜过得太快。

  九十四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来得及做梦了。

  他瞅瞅阮玉山衣冠不整的身体,满不相信对方的话:“衣裳也没穿,怕不是没练?”

  “荒唐!”阮玉山反驳他,“外衫怎可上床?”

  “你昨儿不就穿着坐上床来了?”

  “我昨儿是为了什么匆匆忙忙坐上床来?”

  九十四不吭声了。

  阮玉山忽然攥住他的右手,问道:“几时变的?”

  九十四先没明白这话指的什么,顺着阮玉山的动作看向自己手背,才知道阮玉山是问那块先前在目连村被肉藤蛰过随后泥质化的皮肤。

  九十四手上这块皮肤阮玉山之前一直没发现,一来是因他二人这几天遇到的都是事儿赶事儿的情况,几乎没多少闲工夫歇下来仔仔细细检查身体;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九十四太白净了,受伤的地方又小,不仔仔细细地摸过检查过,压根瞧不出手上皮肤有明显变化。

  阮玉山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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