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当时alpha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却在omega送出礼物时脸色有所缓和,像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样把那对小小的袖扣放在掌心摆弄。可是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得让人记不清那是一个怎样的黄昏……
“不喜欢?那晚在海岛为什么不把我推开?”alpha仍不死心地问呢。
那晚两人照顾孩子照顾到最后,alpha把头靠在omega的肩头,omega并没有推开,一家人在沙发上靠着睡了一整夜,是普通家庭再正常不过的温馨模样,可似乎也过去很久了……
“因为很累,我没有力气推开。”omega答。
“为什么要买两份蛋糕?不是有一份是我的吗?”alpha走投无路,连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搬出来问清楚。
细细算来omega回来已达半年之久,alpha在橡木湾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24小时保护人身安全的保镖、优渥富足的生活、衣食不缺的居住环境……omega却只送过他一样东西,所以alpha锱铢必较地讲出来,只是几万块的袖扣而已,只是累了懒得去推的肩膀而已,只是一份不明不白的蛋糕而已,可他就是要个答案。
好的坏的称心的失意的,不然omega还会对他说什么呢?说喜欢你么?
“那是买给小佑的,不是买给你的。”温言两手揣进兜里,在梁世京一侧的引擎盖坐下来,哪怕他们的孩子就在身后车里静静看着他们,他们坐在一起但他们已经分道扬镳。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山谷里吹来更汹涌的冷风,远在山脚的温泉小镇亮起微弱的灯光,氤氲的热气似乎就在眼前,那是一个度假胜地,那里很美……两人就这样静坐着,一同眺望山下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梁世京淡声说,“早知道这样拿你没办法,当初我一定会杀了你。”
“快了,不着急。”说完,温言掏出那包劣质香烟,抽出一根放在嘴唇上,没等点燃梁世京就给他摘下来扔在脚边,温言把烟放回兜里,梁世京就问他,“全部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温言也淡声回。
“所以你才知道怎么剜我的心。”梁世京说。
“不知道,也不想了解。”
“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
“一点呢?”
“没有。”
Omega和alpha随口谈起美好的曾经,跟陌生人寒暄的口吻如出一辙,语气一丝起伏也无,彼此脸上再也不见一点怒意,彼此都回归了平静……
可人这一生到底几个瞬间,话是真的,心是热的,爱是不必衡量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感情往往坏就坏在这里。
“别撒谎,行吗?”梁世京说。
“没有撒谎。”温言继续眺望着远方。
“还知道些什么?”
“你对我的信息素上瘾。”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
Omega此刻的态度对alpha的杀伤力与方才的厌恶情绪有过之而无不及,alpha平静点头,掏出一个专门用来盛放药物的小盒子,他拿在眼前把玩,小小的黄色药丸就在透明的盒子里翻滚。
温言看了眼,又悲悯地看了眼梁世京。
“这个东西为你准备很久了,得益于医疗团队五年努力更新换代后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吃到死。”梁世京说。
“你不怕小佑告诉我吗?”温言无所谓地问。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吗?”梁世京说,“如果他会告诉你他还会来这里吗?”
梁世京似乎话里有话,但温言真的不想再计较了,想了想说,“如果我不吃呢?”
“你现在可以不吃。”梁世京答。
闻言,温言没有迟疑地抢过他手中药盒,倒出两粒空口咽下。真是越来越冷了,他打了个寒蝉,梁世京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这次打算找什么借口?”温言拢了拢尚带余温的外套,药丸的余威(76)在口腔扩散出一片苦涩。五年前梁世京用蹩脚的谎言诓骗他,说他洗澡时不小心在浴缸滑倒摔伤脑袋失忆了,如今又要敷衍出什么理由呢?
“听说山下有个温泉小镇。”梁世京穿着单薄的白衬衣,暗淡天光中五官格外分明,他侧脸朝山下望去。山沟那片蜿蜒的小镇呈现出一条明亮的红,就像一条散发着微光的红色丝巾,也像一条绵延不绝的血色河流。
“在温泉池滑倒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他这样说。
温言嘴角微微上扬,“所以你定在这里拦截我么?”
“夜间开车危险,出来玩这几天也够了。”梁世京淡淡地说。
“小木屋你也找到了吧?”
“已经没有小木屋了。”
温言又笑了笑,想来他身上哪里大概还有定位器,哪怕全身上下的行头已经换过很多遍。梁世京既然能在这里等他,说明早就把方圆几百公里摸排透彻,不用怀疑首席府工作人员的行动力,梁世京说没有小木屋了,那这个世上就是真的是没有小木屋了……
“小松鼠呢?”他问。
“已经安排好人员定时去喂。”梁世京说。
“梁世京,这下我真的没有家了。”温言忽然说。
“橡木湾一直都是你的家,我们会一起生活到老。”梁世京站起身,朝他伸手,“天快黑了,下山吧。”
温言看着眼前这只被冻得泛红的手掌,抬起头,“我父亲还活着吗?”
“死了。”
“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杀。”
温言已经把想问的事情问光了,于是乖乖地握住梁世京冰冷的手,手指眷恋地蜷缩在他掌心,只是他唯独还剩最后一个请求,背对着站在车前没有回头地说,“我们不带小佑。”
“好。”梁世京说。
十几秒后大桥后方驶来众多车辆,车门打开车门闭合,紧接着响起更多杂乱的脚步。温言默默看了梁世京一眼,所以梁世京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如果自己没有因为枪声停车而继续往前百分百会被截停,所以走哪条路从来他都没有办法选择。
梁望佑在身后不停大喊他的名字,温言没有回头,等到一切都回归于平静,刚刚被惊煞的鸟儿倦鸟归林,他也被梁世京牵着送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梁世京关车门的瞬间落锁,哪怕副驾驶到驾驶位只有短短几步,当梁世京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他才又解锁,他亲自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温言把梁世京披在他肩上的外套脱下来,好好地叠放在腿上,调低座椅靠背弧度半躺下,伸手摸了摸后颈如水球鼓囊囊的阻隔贴,接着静静看着前路。
沿着曲折的山路前行半小时才会抵达温泉小镇,行至一半梁世京忽然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知道。”温言调高车内温度,他又觉得冷了。
“领带夹有颗钻石掉了。”梁世京转动着方向盘,低声说,“今年可不可以再为我设计一个。”
“想要什么款式?”温言问。
“都可以。”
梁世京又说:“那个盒子装的是戒指,明天我给你戴上吧?”怕omega不记得他还提醒,“就是那晚你扔在我脚边的那个盒子。”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已经结过婚了么?”温言问。
“骗你的。”梁世京解释说,“当时你父亲刚出事,那时结婚对你名誉不好。”
“哦,除了领带夹还有没有别的愿望?”温言音量渐渐变小,他看起来像是困了,语调变得懒洋洋。
这段路一直在下山,路况危险。梁世京久久没有回答,久到温言以为他不会回答结果听见梁世京说有两个。
“结婚是第一个,想让大家清楚我们的关系。”梁世京平静说,“留在身边是第二个,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
温言嘴角微微弯起,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东西从颈后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