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想的,虫母的尾巴。
夏尔盯着突然出现的尾巴,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惊到的幼兽般往后缩了缩。
他的尾尖不自在地蜷了蜷,鳞片摩擦发出细碎声响,他指着尾巴结结巴巴问:“这、这怎么回事?”
厄斐尼洛喉结滚动,伸手想碰夏尔的尾巴又猛地顿住,掌心悬在半空微微发颤:“这是您与生俱来的模样。”
夏尔蹙着眉凑近细看,发梢扫过厄斐尼洛手背,抬头直勾勾盯着他的复眼:“那你说,我都这么尊贵了,为什么会被锁在这?”
窗外闷雷炸响,雨势骤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厄斐尼洛起身拉上窗帘,阴影遮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因为外面不安全,总有虫族想抢走您,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就带您回家。”
家?
好陌生的词。
夏尔感到头很痛,他不记得自己得到过这么多宠爱……
家会是好港湾吗?
厄斐尼洛从衣柜里翻出件睡袍,“宝贝,多穿一件衣服吧。”
夏尔接过睡袍随意搭在肩上,也没穿上,布料坠在腰际,露出半截白皙腰线,他甩了甩尾巴,尾尖无意识扫过厄斐尼洛脚踝:“既然我是王,为什么不杀了那些胆敢冒犯我的虫子?”
“因为您慈悲,不喜欢杀戮,而且你是虫族的妈妈,不会做出杀死子嗣的行为。”厄斐尼洛伸手想扶夏尔上床,却被夏尔躲开。
夏尔的尾尖松开他的脚踝又缠上,像好奇的幼兽探索猎物:“那你呢?你也会永远听我的话?”
“永远。”
厄斐尼洛感觉被尾巴缠住的地方像被烙铁烫着,明明这是一条湿润的柔嫩的尾巴,可是尾纱却柔软细腻地像被包裹着一样。
夏尔指了指手铐:“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和外面那些虫族不是一帮的呢?你给自己戴上,我不放心你,我又不认识你,你和我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我不喜欢。”
厄斐尼洛立刻给自己戴上手铐,夏尔这才放心,晃晃悠悠起身,用尾巴支撑着自己,顺手抓着厄斐尼洛手铐的锁链来到窗前,“你看,外面在下雨,我喜欢下雨天。”
厄斐尼洛乖乖地顺着夏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悄悄地竖起了虫翅,遮挡住窗户外迸溅到夏尔头发上零星的雨。
轻声说:“是啊,我也喜欢雨天。”
夏尔回头看了他一眼,“诶,你有翅膀?”
“嗯,”他把虫翅展示给夏尔看,嗓音低沉而温和:“你也有,但是你的翅膀不会飞,如果外面没有下雨,我就带你出去兜风。”
两个人的距离是那样近,夏尔专注地看着他的虫翅,突然说:“我们曾经一起看过雨吗?”
厄斐尼洛的心尖突然一痛…“看过。”
夏尔笑着,脸颊浮现酒窝,小声问他:“也像这次一样浪漫吗?你可不可以帮我回忆一下?”
厄斐尼洛不得不闭上眼睛,掩饰眼眸里的泪痕。
他该怎么说呢?
告诉夏尔,我把你丢在雨中淋湿,你生病了一夜,是伊萨罗不眠不休地照顾你?
还是告诉夏尔,你失明的时候我去偷看你,那夜也下着雨,我亲眼看见伊萨罗割断了自己的肋间骨给你煲汤,你不知不觉地喝下去,却看不见他苍白失色的脸庞?
“我们……”厄斐尼洛轻吸一口气,低声说,“上一次,没有这一次浪漫,但是以后会越来越浪漫的。”
夏尔点点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那些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了,你是我的爱人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在我醒来之后就在我身边?如果是的话,那又为什么说是我的工具?”
厄斐尼洛轻轻在他额前一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当做你的爱人。”
夏尔的脸微微红了,厄斐尼洛望着可爱的小虫母,又从衣柜里取出羊毛毯,轻柔地将毯子裹住夏尔,连他垂落的尾尖都仔细地盖住。
夏尔歪头盯着厄斐尼洛泛红的眼眶,“你眼睛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他伸手想要触碰,却在距离脸颊半寸处停住,指尖悬在带着泪痣的皮肤上方微微发颤。
他的手……竟然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厄斐尼洛喉间溢出一声哽咽,反手握住那只犹豫的手,将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光:“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您终于愿意多看我一眼。”
夏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往后缩了缩,尾尖却被厄斐尼洛顺势握住。
微凉的鳞片在他掌心轻轻滑动,办公室的空气骤然升温,厄斐尼洛感觉心脏快要冲破胸腔,他颤抖着抬起手,却在即将触碰夏尔发丝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审判长阁下在吗?伊萨罗的茧出现了异常,您能来看一眼吗?”
伊萨罗是谁?
夏尔想了想,想不起来,却又不得不忍住手臂连着心脏的酸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您先休息。”厄斐尼洛强迫自己后退一步,喉结艰难地滚动,“我很快回来。”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下意识回头看。
青年正试图爬上床,因身后那条不习惯的尾巴而动作笨拙,他蹙着眉,尾尖焦躁地甩动,下一秒,尾巴化作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双手撑在床上,撅着浑圆的臀部跪趴在柔软的被褥间,紧致白皙的大腿并拢着,绸缎睡袍被撑起诱人的弧度,勾勒出腰臀间完美的曲线。
睡袍是厄斐尼洛的,穿在小虫母身上很宽敞,顺着大腿往里面看,能看见那一片暗色的隐晦。
厄斐尼洛感觉喉咙瞬间干燥得发疼,死死攥住门把手,金属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变形声,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才能勉强克制住体内翻涌的欲望。
青年躺下,两条大腿夹住被子,袍子底部卷到了胯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肉粉色。
还有蜜腺在分泌蜜的水渍。
青年回头望来,漆黑的眼眸里盛满无辜与懵懂,躺在了枕头上,湿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那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今天晚上都不要来打扰我……”
这声拉长的尾音,像根羽毛轻轻扫过他绷紧的神经,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折返回去,将小虫母彻底藏进怀里。
“好。”
厄斐尼洛垂下眼眸,强自忍着,关门走了出去。
…
第二天一早,夏尔被刺眼的阳光晃醒,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
还是想不起来啊……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虫母和虫族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醒了?”
温柔的声音吓了夏尔一跳,他转头看见昨天那个自称“工具”的雄虫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流食,还有一小碟紫色果子。
夏尔坐起身,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点点头,腿盘起来,“你醒的好早。”
“这里是虫族的审判庭,我是审判长,我在这里工作,所以醒得早,只不过今天早上去给你准备食物,就起的更早一些。”厄斐尼洛把托盘放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宝贝,来,吃点东西?”
夏尔盯着勺子犹豫了一下。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就像有人曾这样照顾过自己。
“宝贝?”
厄斐尼洛舀起温热的营养粥,轻轻吹凉,再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就像哄那些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宝宝虫母,勺子递得慢了怕凉,快了又怕烫着。
夏尔半躺着靠在软乎乎的靠垫上,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被厄斐尼洛哄两句就乖乖张嘴了。
吃完一勺,厄斐尼洛还得用柔软的丝帕擦擦他嘴角,生怕沾到一点残渣,夏尔这会儿被照顾得连手都不用抬,就像真成了啥也不会的小奶虫,很别扭,忍不住嘀咕:“我是失忆了,不是真不会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