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罗听见声音回来,把花露水递到了他唇边,“醒了?喝点水,露水刚采的,很清甜。”
伊萨罗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像是怕惊扰了他。
夏尔抬眸,撞进伊萨罗那双深邃温柔的绿眼睛里,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镀上一层浅金,竟显得有些不真实。
夏尔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伊萨罗也乐得喂他,清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确实舒缓了不少。
夏尔揉了揉头发,“……外面好吵,怎么了,陨石砸进圣境里了?”
伊萨罗哭笑不得,“猫猫,你忘了,你今晚和阿斯蒙结婚,他们都是来参加你的婚礼。”
夏尔一愣,“……”他还真忘了。
伊萨罗扶着他坐起来,丝被滑落,身上太多放纵过的证据了,夏尔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随手扯过丝被掩了掩,动作间牵扯到筋,又是一阵轻微的抽搐,狠狠瞪了一眼伊萨罗,伊萨罗笑得差点把尾巴甩起来。
“……”夏尔认命地垂下眼,感受着被对方彻底占有的掠夺感,还有蛰伏在不适之下的深层满足。
“好啦,猫猫,我们说正事,两套衣服都在这,我想你可能需要做一个选择。”伊萨罗的绿眸牢牢锁着夏尔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们都在等你呢。”
“你在赶我走?”夏尔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伊萨罗立刻否认,他单膝跪地,视线与他平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但你不能缺席,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你必须在场,掌控局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温柔,“哪怕你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穿上这件礼服,走向另一个雄虫,我也会陪着你,确保你安全无虞。”
夏尔的目光扫过那套象征着联姻与责任的礼服,又落回到伊萨罗身上,雄虫穿着简单的袍子,白发有些凌乱,绿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昨晚说过了,不打算让他做我的第一王夫,”夏尔拍了拍他的脸颊,“但我确实应该采取一个更聪明的办法,等我吃饱了再说。”
夏尔把洗净的野果和盛着花露水的石杯摆到自己面前,拿起一颗果子,小口咬着,吃饱了肚子,混沌的思绪也渐渐清晰。
“想做我的王夫,没那么容易。”夏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拿起礼服,让伊萨罗给自己换上,“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你不用跟来,在虫群里看着我就好。”
伊萨罗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涩,昨夜的承诺历历在目,他不敢提,怕那是一场梦。
可是夏尔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出洞,指挥:“该你表现的机会了,把我送去婚礼现场,我要去见阿斯蒙。”
伊萨罗心里狠狠一抖,眼眸闪烁,夏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挑了挑他的下巴,“怎么的,你思考了一夜,还是不想做我的丈夫?”
伊萨罗忍不住也笑了,夏尔专注地看着他的笑,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若无其事地闭眼睛装睡,伊萨罗亲他,他就亲回来,仿佛很多次,夏尔捂住他的嘴,“快点飞!”
“嗯哼……”伊萨罗笑得柔情似水,振翅高飞。
城堡那边,阿斯蒙一直在等待虫母回来,哪怕内务官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他也固执地不肯走。
“陛下!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虫仆们高声呼喊,一时间,整个城堡的虫族都动起来,所有虫把目光聚焦在一楼庭院,看着半开的门扉外,虫母被阿斯蒙一把拉进屋子。
“昨夜您去哪里了?”雄虫立刻问。
夏尔冷静地看着阿斯蒙,“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阿斯蒙早已经泪眼朦胧,他看见夏尔的那一刻就知道,夏尔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您承诺与我结婚,是您在无数雄虫中选中了我,如果您当众退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尔知道阿斯蒙肯定不愿意退婚,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抹去他的泪珠,温声说:“我不是不能娶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我的平行王夫,之前是我没有想好就做出了决定,抱歉。”
夏尔不能把打算成立监察处的事和阿斯蒙说,这算是迂回政策,保护自身利益无可厚非,更何况,不能让冬蟲族造反。
阿斯蒙依赖地贴了贴他的手心,闭着眼睛,哽咽着说,“陛下,我可以同意,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我不要名分都无所谓,可是我的家族不一定能同意这个落差。”
夏尔语气威严,很淡,“阿斯蒙,你放走了那只蝴蝶,我还没有治你的罪,这是第一王夫该有的作为吗?”
“陛下……”阿斯蒙轻声说,“联姻从来不是两只虫的事,我也想与您在没有利益往来的时刻相遇,但事实已经是这样,我只能想办法规劝我的族虫。”
夏尔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可以劝说他们退婚,我可以与你生一只虫卵。如果你不能,闹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你懂吗?”
阿斯蒙苦笑着说,“好残酷的话,您的温柔,为什么从来不肯分我一些?”
不愧是帝国杀伐果决的上将,军人本色铁腕柔情,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阿斯蒙就算不同意,也必须想办法同意。
夏尔见他还在犹豫,知道不给一点切实的好处是不可能达成退婚协议的。
“过来。”
阿斯蒙一震,抬眸,望着虫母。
然后他膝行过去,夏尔居高临下地掐着他的下巴,亲吻着他的嘴唇,唇温凉薄,没有什么感情,仿佛是施舍,却让阿斯蒙感到那样的灼热。
这一吻浅尝辄止,夏尔松开手时,阿斯蒙的嘴唇还在微微发颤。
“这是给你的甜头。”夏尔的指尖划过他湿润的唇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想清楚,是要一个随时退位的第一王夫头衔,还是要一只真正属于你的虫卵,机会只有一次,你同意的话,婚礼形式不变,降王夫等级的公告西西索斯来发,今晚仍然可以是我和你的新婚之夜。”
阿斯蒙望着他,忽然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没看懂过夏尔阿洛涅。
夏尔绝非坐以待毙的政治工具,此刻他的温顺包容,也不过是权衡利弊时暂时垂下的利爪,而自己,居然一夜之间成为了新的政治工具。
“我……”阿斯蒙的喉结滚动着,家族的施压与对夏尔的执念在胸腔里撞得粉碎,“陛下,我需要时间。”
“婚礼开始前,我要你的答案。”夏尔转身时,披风丝袍下摆扫过阿斯蒙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不是任何一只雄虫都可以上我的床,与我诞下子嗣,过了今晚,我不会再答应你的求爱,想清楚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阿斯蒙失神后意识到,地毯上早已是一片水渍,他跪趴在地上,心脏在甜蜜与痛楚中来回奔波,为他至高无上的妈妈,为他不可抗拒的王。
第116章
夏尔刚一出门却被乌利亚拉到窗后的拐角。
“极其有效的谈判手段,绝对是你的风格。只是,难道陛下要怀着其他雄虫的虫卵,和新王夫共度新婚之夜吗?”
夏尔定睛一看,一簇簇茂密的绿植后,血蜂的复眼数夜未眠,一片暗红,夏尔受不了他的眼神,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既然你都听到了,应该知道我不打算让他做我的第一王夫。”
然而乌利亚攥紧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下来,一字一句说:“可今天仍然是你和他的婚礼,不做第一王夫,也要一起度过美好的新婚夜。”
夏尔淡淡点头,乌利亚用蜂翅遮住路过虫族的视线,指尖抚上青年的小腹,那处皮肤下有微弱的搏动,像一颗颗裹在绒毛里的种子,正随着乌利亚的靠近而轻轻震颤。
小橘,他和乌利亚的虫卵,在父亲的手掌心下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