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157)

2025-09-27 评论

  潮生沉默片刻,而后快步过去,抱住了皮长戈,皮长戈一直以近乎打赤膊的模样示人,腰间只有条长裙,此刻将潮生亲昵地搂在胸膛前,不住在他侧脸上蹭。

  “照顾好自己啊!”潮生说,“没事别再下来了,我们能办到!”

  “好,知道了!”皮长戈说,“我不会死的!结束以后,带着老乌回来罢!”

  潮生笑了起来,要跑向乌英纵,却被皮长戈抓住,拖了回来,死死抱住。

  潮生被夹在皮长戈厚实的胸肌前,说:“要喘不过气了!”

  项弦简直不忍卒睹,萧琨已再次召唤出金龙,历经劫难后再恢复,金龙光芒焕发,在平台上悬空,众人纷纷上了龙背。

  “这是神州的天命,”皮长戈放开潮生,认真道,“也是你的宿命,潮生,回头见,你一定能办到。”

  潮生依依不舍地回头,只见青龙再次飞来,载着皮长戈升空,到得白玉宫最高处,目送他们离开,萧琨一行人纷纷转身,朝他们挥手,穿过结界与昆仑山巅终年不散的云海,再一次投向神州大地。

  ——卷二·鸿运当头·完——

卷三:百年好合

第51章 饥荒

  金龙飞离昆仑,越过西北席卷而下的暴风气团,沿川地边缘进入甘南地区,潮生道:“好美啊!”

  “若尔盖,”萧琨说,“九曲黄河第一湾。”

  蜿蜒曲折的黄河自此地发源,流淌向东方,在西夏境内形成河套,哺育了沿岸的千千万万住民,犹如这土地上的伟大图腾。

  萧琨望向天际,始终思考着一个念头——天魔宫究竟在何处?是在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与诸渊之中,抑或高居于云雾渺茫的天际?

  狂风吹来,金龙不住颤动,迎着风向俯冲。

  项弦在梦境里想起前世后,对萧琨有了更多的了解。

  尽管今生萧琨从未提及自己是不祥者这种话,但从梦里,项弦已得知他非常在意。这世上确实没有人在乎萧琨的感受,而项弦是唯一重视他、将他的生死与自己性命等同的人。

  想到这点,项弦便觉内疚,自己对他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该休息了,”项弦说,“咱们在汉中落脚罢。”

  “不碍事,”萧琨倒是如往常一般,只要不累到昏迷的地步,就还能干活,侧头答道,“尚可坚持,今天进中原,你们就有肉吃了!”

  “不急在这一两天!”项弦一再坚持,不愿萧琨太累。

  金龙归来后,兴许因长时间未曾驭龙飞行,萧琨只觉这次体力消耗快了不少。在项弦的强烈要求下,午后,他们在陇州降落。

  苍茫大地上,天地一片荒芜,天蓝得像被水洗过,西面落日呈现出血红色,虽是春耕时节,却无人劳作。潮生的习惯是来了新地方,就要四处逛逛,孰料大街小巷皆门户紧闭,几乎没有路人,连客栈也不开,到处都是一幅破败景象。

  路边的树光秃秃的,树干尽是白黄色,春季万物欣欣向荣之时,竟毫无嫩芽与绿叶,靠近一看时,树皮俱被剥得干干净净。

  “路旁扎营?”萧琨只想随地一躺睡觉。

  “有驿馆,”项弦答道,“去看看罢。”

  “这里怎么啦?”潮生茫然地问。

  “饥荒,”乌英纵说,“已是第三年了。”

  乌英纵年前替项弦跑腿北上一趟,得见自河北至原辽国境内大片田地荒芜,土地开裂,持续两年的旱情导致杂草丛生,百姓纷纷拖家带口,离开故乡。

  萧琨说:“缺少雨水,不能播种,希望今年开春有雨罢。”

  持续两年的旱情,实际上是辽国亡国的最后一点诱因,耶律家实在没有钱了,国境内收不上税,荒年又流民四起,仅靠北地的那点牧场,压根养不活全国人。

  大宋受到的影响也相当严重,前些年方腊起义已造成不小的冲击,但赵家的家底着实厚,其下又冗官繁吏,一人干活三人盯,搜刮不少民脂民膏来安置大量无业者,地方官府又巧立名目,疯狂刮地皮,最后才勉强维持住即将崩溃的局面。

  驿馆内只有一名老吏,说道:“老百姓都逃荒去了。你们是什么人?有官印么?”

  乌英纵道:“是开封府驱魔司使萧大人与副使项大人。”

  四品及以上官员投驿,非同小可,吏员忙为他们安排住宿,整个驿馆中只有此人,还得亲自抱柴火为他们烧水。

  “不劳烦,”项弦见他年纪实在太大,还饿得颤巍巍的,实在过意不去,说,“我们自己动手。”

  老吏忙躬身道谢,萧琨进驿馆内间,找了个屏风后角落,就地躺下睡觉。项弦见房间内久未打扫,也没力气帮他们搞清洁,安顿众人在外间住下了事。

  乌英纵出外不久便回来了,道:“老爷,陇州一地连年干旱,找不到什么吃的,市集无人,厨房里只有一点糜子,是他的口粮。”

  项弦道:“大伙儿先吃干粮罢,明天就回开封了。你去陪潮生,有事让斛律光做。”

  项弦见去过昆仑后,乌英纵与潮生恢复了先前的相处光景,但隐隐约约地,又与先前有细微区别,归根到底,既答应让他跟随潮生,就不能再像从前般使唤。

  “起居饮食,我先将斛律光教会,”乌英纵解释道,“否则也放不下心。”

  乌英纵唤斛律光过来,教他准备简单的晚饭,潮生则坐着发呆,牧青山问:“我陪你去走走?”

  “可以吗?”潮生问乌英纵。

  乌英纵犹豫,判断不出牧青山身手,毕竟对他而言,确保潮生安全是第一要务。他求助般望向项弦。项弦想了想,牧青山入队时间虽短,但以其手刃黑翼大鹏的实力,应当没有问题,便朝乌英纵点头。

  “去罢,”乌英纵说,“别离开驿馆太远。”

  “你就没有自由吗?”牧青山实在受不了这一环扣一环的请示链,他找潮生出门,潮生要请示乌英纵,乌英纵又要请示项弦。

  “不是你想的这般!”潮生忙分辩,学着项弦去搭牧青山的肩,牧青山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待潮生却很耐心,改而拉着他的手,与他离开驿馆。

  项弦就地坐下,守着熟睡的萧琨,让他盖着自己的外袍,看他的睡容时,心情相当复杂。

  萧琨入睡时,眉头微微地拧着,项弦忍不住伸出手指,放在他额上,为他舒展眉毛,又在他脸上揉了揉,让他放松些。

  梦境中被牧青山唤醒的诸多记忆,犹如走马灯般环绕着他,尤其萧琨挡在自己身前,一同被魔矛刺穿的那一刻,过往记忆与现世经历奇异地重合,令他无法忘怀。

  时间线刚来到高昌城外大战结束,萧琨就此被抓走,这是第一世中发生的事。

  第二世呢?我们又做了什么?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萧琨侧脸,萧琨呼吸均匀,毫无提防,睡得很香。

  乌英纵到屏风后摆开案几,准备食物。

  很快,潮生又回来了,说:“外头那些……”

  “嘘。”项弦忙示意别吵醒了萧琨,让他多休息会儿。

  乌英纵小声问:“需要药材?”

  潮生显得很沮丧,牧青山答道:“大多是饿的,治不了。”

  斛律光放下手头的事,说:“我出去看看,打点猎物。”

  项弦说:“大荒年间,连树皮草根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还能有什么兔子狐狸?别折腾了。”

  “开饭了?”萧琨还是被吵醒了,睡眼惺忪起身。

  驿馆外挤满衣不蔽体的饥民,都是跟着潮生回来的,潮生闯祸了般,看看同伴们,再看门外。

  萧琨问明经过,便道:“留够咱们自己吃的,余下干粮都散给他们罢,反正明天抵达开封,总归有吃的。”

  乌英纵与斛律光带着干粮出去,散给了饥民,顿时遭到哄抢,老吏忙大声呵斥,无奈人越来越多,项弦只得亲自去解决,说:“各位乡亲父老,再没有了,我们也带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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