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琨把心一横,报了个每人六十两,同时感慨宋廷豪富。他将折子交给乌英纵,说:“今日就往吏部送去。”
“是,萧大人。”乌英纵接了折子,说,“从会稽带回来的特产,该如何处理,请大人示下。”
萧琨喝了点茶,说:“平日里你老爷如何打点,按规矩依旧送去给各官署大人,里头有四斤洞庭君山的茶叶,留两斤自己喝,余下给郭京送去。”
乌英纵点头,萧琨又道:“本来也没想着去洞庭湖,全是因为那天认得一个叫甄岳的……”
突然,萧琨话音戛然而止。
“项弦!”萧琨一阵风般进了项弦房间。
项弦睡得正香,双腿修长,夹着萧琨盖过的被子,整张脸埋在软被上,在梦里吃着晨光楼的蟹黄灌汤包,被萧琨吓了一跳,猛地弹了起来,大喊道:“怎么了?!怎么啦!”
萧琨:“糟了!咱们把甄岳的事给忘了!”
项弦:“甄岳?哦,哎呀!”
项弦与萧琨面面相觑。
萧琨:“……”
项弦:“……”
这趟回开封事情实在太多,又有宝音在旁搅局,导致萧琨与项弦已将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项弦边系袍带,边快步来到厅堂,说:“送呈吏部的文书得先写。”
萧琨:“写好了,正要送去。”
项弦粗略看了眼,料想没问题了,说:“不着急,甄岳所定下的见面日子,最迟到五月初五,这才四月底,骑着龙,一天就到了。”
萧琨想起与甄岳的约定,才稍稍安心,说:“但总不能放他自己在洞庭湖畔调查,万一碰上撒鸾与周望,就怕有危险。”
他们已在洞庭湖遭遇过一次伏击,现下想来,魔族极有可能将目标锁定了那一带并在当地活动,甄岳没有任何防备,只怕遭遇危险。
“是啊。”项弦还不太清醒,捋了把头发,又安慰道,“虽然甄家的武艺稀松寻常,趋吉避凶的本事却很了得,也别太担心。我想想……该怎么办。”
按理说,他们又得出差了,但这才刚回来,在开封住了一夜,项弦实在不想出门。
“简直就是劳碌命。”项弦在正榻一侧坐下,打了个呵欠。
萧琨说:“先得定下前往洞庭协助甄岳的人选。”
“唔。”项弦想了想,说,“咱俩至少得去一个……不,还是一起去罢。”
“其他人呢?”萧琨又问。
项弦没有回答,萧琨道:“大伙儿都去?”
萧琨已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学会信任伙伴们,倚靠彼此的力量,他不希望危险重演。
“司内怎么办?”项弦说,“就怕魔族又来,上回振魔铃响,还没个说法,也查不出究竟……让我想想,这回驱魔司内必须安排人手。”
大伙儿都起床了,陆陆续续地过来,牧青山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厅内六个位置,诸人纷纷就座。
“早饭呢?”潮生四处看看。
“老乌去送文书,稍后买回来。”项弦解释道。
同时间,项弦与萧琨念头一致,谁留在驱魔司内策应呢?潮生?他与乌英纵不能分开,万一受伤还需倚仗他的法术;斛律光?正是需要心灯的时刻,须得让他多历练。
牧青山?让牧青山留守,带着宝音去南方一同行动?宝音未必愿意,毕竟她来投的原因就是牧青山,外加他们也想看看牧青山的战斗力——最好的办法是让苍狼留下,但宝音铁定不干,届时万一溜了来找他们,还不如换个人。
让宝音与牧青山留在司中,牧青山更不干了。
驱魔司刚开张,萧琨便碰上了调度难题。换作寻常官署,上司的命令比天大,自然可以不管下属想法,然而他们不能这样。
“今晨我突然想起一事,”萧琨说,“怪我,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萧琨解释甄岳之事,潮生马上道:“要去洞庭湖吗?!太好啦!”
斛律光:“是什么地方?”
潮生:“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啊!很美的地方呢!”
项弦就知道是这样,潮生所关心的,大多都是去哪儿玩。
萧琨已习惯了,简单解释后,朝项弦问:“从前是谁负责留守?”
“一直以来都是老乌,”项弦答道,“有时是老乌与阿黄。”
项弦独来独往之时,大多数时候是乌英纵负责看家,毕竟那时项弦天下无敌,多带个乌英纵在身畔也派不上用场,甚至有时连阿黄也不带,让一猿一鸟作伴,留在驱魔司内,回家时有热食热茶,家里一切也能照常运转。
现在不一样了,乌英纵成为重要的战斗力,且负责这么多人的后勤,须得时时跟着大伙儿一起行动。
那么驱魔司的接应人,就必须重新物色。
潮生:“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潮生正在开封住得稍嫌无聊,虽每日同大伙儿说说笑笑,却终究想出去玩,当即欢呼一声,拉着牧青山去收拾东西,又准备出门了。
“我觉得可以拜托郭京。”萧琨朝项弦说。
“不妥,让官家亲自来更靠谱,”项弦一本正经道,“紫微星亲自坐镇驱魔司,想必最安全。”
“不要逗闷子了!”萧琨的思绪正一团乱麻,项弦还在旁边不停地瞎搅。
两人对视,项弦道:“郭京都被魔王附体过一次了!萧大人!”
萧琨道:“他虽身无法力,但至少懂行,一旦发生意外,至少知道如何处理;老爷,此人能在官场混到如今地位,你觉得他会是蠢人?”
留在厅内的宝音说:“要么我留下?”
“我留下吧。”斛律光虽也想出门长见识,却终究以项弦的难题为主,其他都可以暂时放弃。
萧琨摆手,认真地看着项弦。项弦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萧琨说得对,毕竟以他们时下的人事安排,留守者乃是长期职位,任何一名驱魔师只要身具法力,留下看家的作用远不如一起战斗。
像郭京这样,最合适了。
“我有一个办法,”萧琨说,“那天你用移花接木神技,给了我灵感。”
项弦当即打了个响指,明白了。
当天稍晚时候,萧琨将郭京请到了司内,与项弦一起解释经过。
“唔,”郭京说,“杭州甄家啊,你们发现魔王的老巢了?多了这许多人,想必实力也增强了罢?”
“还不一定,”项弦说,“但已有端倪。这次下江南,目标正是透过地脉流动,寻找天魔宫下落,再怎么样也得解决掉魔王几个手下。”
“需要我做什么?”郭京道。
潮生匆匆出来,看见郭京,笑着说:“你好啊。”
萧琨想到上次郭京被魔人夺舍,以眼神询问潮生,潮生观察片刻后点头,示意没问题。
项弦说:“需要您居中策应,考虑到前车之鉴,郭大人也不需留守驱魔司。我记得师父生前,交给过您一件移花接木用的法宝?”
那法宝只有两件,名唤“悬丝代影”,十分珍稀,奈何项弦家大业大,且舍得使家当,上次在洞庭湖畔见势头不对,便祭出了一件,结果被撒鸾毁成了破烂,短时间里是修不好了。
另一件则由沈括亲手赠予了郭京,上次被萧琨饱以老拳,胖揍一番,郭京急急忙忙祭出却不会用,幸好没被弄坏。
“记得,记得。”郭京的乾坤袋与法宝都是沈括所赠,忙取出另一件扯线木偶。
项弦接过,双手一拢线,释出法力,认真道:“去!”
千丝万缕的细线蔓延向厅堂,继而消失,厅内出现了另一个郭京。
项弦又将细线按在了郭京的脉门上,教他如何使用。这么一来,便相当于郭京多了个驻留在驱魔司内的分身,五感能透过木偶暂时切换,察知动向。
“此物能替郭大人吸引魔族注意,”萧琨说,“如果敌人再次潜入开封,振魔铃便会响起,届时请郭大人放出白隼,朝我们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