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232)

2025-09-27 评论

  两人牵着手,一同望向天际。

  “在看天脉?”项弦说,“我记得咱们在西域那会儿,大家看星星时你就说过。”

  “现在已隐去了,”萧琨说,“天脉不是随时都能看见。你觉得咱们这次进天魔宫,能战胜穆天子么?”

  项弦本想说“包在我身上”,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并肩作战,总不能自己揽下所有。

  “原来你方才说‘不会死’,”项弦笑道,“是骗人啊。”

  “不是这意思。”萧琨也笑了起来,说,“你从白鹿的梦里,得知往世经过,所以咱们每次到了最后一刻,都摧毁了天魔宫?”

  项弦正色答道:“是,否则他也不至于催动宿命之轮,令因果倒转。”

  萧琨:“上一世,我们究竟如何找到入口?”

  项弦始终没有明确告诉萧琨,只因自己梦见的那一世,是萧琨被穆天子掳走,彻底魔化了。

  正因萧琨被囚,方能秉承最后一点希望,恢复片刻的清醒,为他们开启了前往天魔宫的通道。

  “那不重要。”项弦改口道,“我有预感,此事很快就会有进展。”

  洛阳驱魔司内乱糟糟的,大伙儿简单用过晚饭,潮生在内间,蜷在乌英纵怀中说话。牧青山正对着镜子涂药,脸上被揍得瘀青了一块,宝音则没事人般坐在井边。

  “哟,还在修炼?”项弦发现斛律光佩戴龙鳞,坐在院内偏僻处,龙鳞发出柔光,里头传来禹州的声音。

  项弦一来,禹州当即又不作声了,明显不愿与他们多交谈。

  “是,老爷。”斛律光忙起身道,“您吃了么?”

  “吃过了。”项弦随口道,“修为到什么境地?”

  从高昌来中原后,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乌英纵已没有多少能教斛律光的了,学会经脉运转、周天循环等基本功后,乌英纵那大多靠领悟的修行技巧便无法在斛律光身上复刻。于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禹州,承担了师父一责。

  斛律光现出紧张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两招?”项弦解下智慧剑,挂在洛阳驱魔司正厅,空手一拍,说,“好些日子不曾练过了。”

  斛律光起身,解下佩刀放在一旁,认真对待。

  “我以本朝太祖长拳对你。”项弦拉开拳脚架势,说道。

  斛律光:“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功夫,还请老爷手下留情。”

  斛律光所学近乎大杂烩,每个人都教了他几手保命与克敌制胜的看家本领。项弦带着笑意,斛律光则十分紧张,白皙的手指半勾半握,紧张得略微发抖。

  “来喽!”项弦轻巧欺近身,斛律光登时使一招猿拳格挡。

  大伙儿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观战,只见项弦拳掌舒展、潇洒,斛律光则化作一道光影,凭借极高速度,与项弦对战时丝毫不落下风,拳脚穿插,隐隐有猿拳真传的架势。

  “别光顾着躲啊!”项弦的武艺路子懒洋洋的,刚猛中带着柔意,相当潇洒。斛律光则如翻花蝴蝶,被逼到墙角,双掌一前一后,喝道:“破!”

  心灯之光蓦然爆发,令萧琨震惊了,斛律光进境竟如此迅速——较之在大禹遗迹中所见,又有了质的飞跃。

  白光涌来,项弦却不避心灯之力,反而迎了上去,聚起真火,左手守在腰畔,掌中凝聚烈焰火球,源源不绝注入右手掌心,右手前推,释出一道火墙与心灯对抗。

  斛律光眼看再无退路,左手施展心灯,右手则从虚空中一拢,手中出现了光华流转的一朵小花,以“拈花式”将气劲聚起,再猛然推动火墙。

  霎时间花瓣飘飞,萧琨看出那一定是潮生所授的昆仑法术,当即大声叫好。

  项弦的烈焰真力在心灯海潮中,竟是无声无息地消散下去,与此同时,龙鳞发出禹州之声:“很好!这就是万法归寂!”

  斛律光心神一岔,心灯光芒消失无踪,项弦手中的烈火再次暴涨,横推而去,萧琨见情况不对,及时出手,水灵之力与火焰碰撞,轰然化作白茫茫的水汽,笼罩了整个驱魔司。

  斛律光背上全是汗水,全身湿淋淋的,躬身不住喘气。项弦上去拍拍他,说:“了不起啊!”

  仅半年时间,一介凡人,已到了这般境界,虽有明师所授,却依旧极不容易。

  “歇会儿,”乌英纵说,“累了罢。”

  潮生:“干得好啊!你把万花诀也用出来了,当初我可是朝长戈学了好久呢!”

  斛律光点点头,回往室内去洗澡休息。

  “咱们也来练两招?”萧琨站在白茫茫的雾里说道。

  项弦一笑,摆好架势,等待萧琨靠近。萧琨不闻回应,往迷雾中走了几步,项弦突然从旁出现,搂住了他的腰,来了一招江南孩童常玩的“抱摔”。

  萧琨在空中侧身旋转,顺着项弦的架势来了个空翻,稳稳落地,一式错腿,别住项弦的膝弯,使柔力搬拦,将他仰天绊在自己身前,左手摁住他的胸膛。项弦哈哈大笑,顺势拿住萧琨的腰身。

  两人起初还拳来脚往,到得后面,竟将武学招数扔到一旁,抱在一起都想摁住对方,仿佛争夺着某种心照不宣的主动权。扭了片刻,雾气尽散,萧琨最先说:“不玩了。”说着摸了把项弦的脸,推开他,转身入内。

  项弦却不死心,跟在后面要偷袭,进厅堂时骤然出手,萧琨头也不回,侧身一招架住,又开始扭打。项弦成功地将萧琨按在了正榻上,低头要亲,那一刻彼此都是心中一动,扭打变亲热,吻了几下后项弦开始揉搓他。

  “技不如人,就要认输。”项弦打趣道。

  “这是在让你!”萧琨正色道,听得侧厢响动,忙顶着项弦胸膛,让他起来,免得被撞见。

  项弦又在萧琨侧脸上吻了下,到屏风后宽衣解带,除了外袍。只见乌英纵带着被褥过来,说:“老爷与萧大人,夜间只能睡厅了。”

  萧琨答道:“不碍事,正好盯着罗盘动静。睡进去点儿。”

  乌英纵简单铺过床,两人便在正厅内暂且和衣睡下。

  项弦说:“不如家里舒服,凑合着罢。”

  “外头不设结界,这么多年里,居然没人来占驱魔司。”萧琨也觉十分诧异。

  项弦倚在榻前,说:“因为常说洛阳驱魔司闹鬼。”

  自从陈安死后,这里已近四十年未曾住过人了。即使城中难民满地,也无人敢前来占大宅,全因司中闹鬼的传闻,仿佛洛阳司使过了四十年还在四处徘徊,叹息大宋的命运。

  陈安若未去投胎,萧琨倒是想与他见一面聊聊。

  是夜,大伙儿各自安静睡下,偏厢内仍不时传来斛律光拨动五弦琵琶时断断续续的声响,在学一首新曲子。

  翌日清晨,萧琨侧身,抱住了项弦,项弦则摊开手脚,睡得正香。外头传来潮生之声,萧琨睡得浅,便坐起,朝院中说:“进来罢。”

  乌英纵进来摆早饭。不多时,项弦也醒了,罗盘依旧没有动静。

  早饭时,萧琨说:“昨夜我仔细想过,既然来了,坐等终究不是办法,还需主动调查。”

  “又兵分两路?”项弦问。

  上一次他们在洞庭湖兵分两路,与穆天子阵营陷入了近乎两败俱伤的结果,想到要分头,项弦多少有点不安。

  “咱俩一起。”萧琨说,“问我的族人,近日有什么动向。带上斛律光。”

  宝音说:“我们也出去转转罢,青山?”

  牧青山“嗯”了声,百无聊赖地起身。

  甄岳说:“我去官府探探口风。”

  项弦将应声虫交给乌英纵。潮生说:“你们千万当心。”

  萧琨与项弦带着斛律光出门往城北,宝音则与牧青山去城东。

  然而就在他们刚离开洛阳驱魔司没多久,乌英纵正收拾时,潮生忽然道:“老乌!你看?它动了吗?是在动吗?”

  乌英纵马上快步进厅,只见振魔罗盘上,句芒的树枝缓慢转动,继而缓慢指向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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