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25)

2025-09-27 评论

  “交给晚辈就行。”项弦忙道,心里清楚,善于红这是要使唤他办事了,喝了人的茶,得了消息,就要为对方出力,这桩事迟早会摊派到自己头上,也躲不过。

  “是只什么妖怪?”项弦问。

  善于红示意弟子,弟子便展开一幅画像,画像上乃是一名面容娇美的女子。

  善于红又道:“此乃一只花妖,但其修为不可小觑,麾下尚有不少小妖。”

  “包在我身上。”项弦说,“至于巴蛇与魔种,以及巫山圣地的入口……”

  善于红说:“你且先去走一趟,这件法宝乃先夫所留镇妖幡,且借你一用,收回花妖后务必速还。”

  话音落,弟子捧上一个木盘,盘中是三尺见方的一块红布,红布上绣了不少形貌狰狞、栩栩如生的妖物。项弦稍一沉吟,便接过折好揣进怀中。

  “您也指点萧琨去降伏这花妖了?”项弦诧异道,他没明白为什么善于红不将镇妖幡交给萧琨。

  “他未曾听得老身详细说完,便已离去,”善于红冷淡答道,“他还是自求多福罢。”

  “这段时日里,我将令弟子参阅有关巫山的古籍,待你在青城山中找到葛亮临终前坐化之地,收了这只花妖后,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那就劳烦前辈了。”项弦起身,抱拳告别,善于红闭上双目,拈着天珠不作声,项弦心中忐忑,善于红实在太老了,该不会去一趟都江堰回来,冷不防地升天而去……

  善于红复又睁眼,说破了项弦心头所想。

  “项副使,”善于红道,“老身的阳寿还有一段时候,尽管放心地去。”

  项弦十分尴尬,告别出来,穿过青羊宫,到前殿去上了三炷香。

  “你听见了吗?”项弦说,“萧琨带着一名少年,就在今日上午来过。”

  “哦?”阿黄在项弦的兜帽里说。

  项弦道:“我不是又在想他,只是今日并非错觉,他已经发现我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阿黄道。

  项弦:“这……好吧。糟了,我忘了找善于红要点盘缠。”

  离开青羊宫时已近黄昏,项弦知道青城山位于成都城西南,随手一摸,身上已千金散尽,此刻去投店也没钱,索性几步跃上城墙,望向远方,在暮色中寻找萧琨的下落。

  “你在找他?”阿黄问。

  “对。”项弦说,“他也在追寻心灯不是么?自己人。”

  项弦想到善于红的转述,只觉啼笑皆非,萧琨从未与中原驱魔师打过交道,若上来就以“大驱魔师”身份自居,势必将得罪善于红,只不知他山高路远,从上京逃到成都,还带着个小孩儿,一路都经历了什么,想来不禁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

  阿黄展开翅膀,呼啦啦飞走,项弦便从城墙下来,依旧骑马,取道成都西面官道,前往灌江口。

  倒是也没必要同情萧琨,说不定过个两年,自己也落得个一样下场。想到倏忽的预言,项弦简直只想骂人,当初就不该听郭京的,跑到大同府去找天命之匣,纯属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不开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么?

  阿黄飞向夜色中,犹如空中掠过的一星火焰,项弦则躬身单膝跪地,集中精神。

  刹那间数里之外,无形的力量连通了阿黄与项弦的精神,他拥有了鸟儿的视野,看见官道一侧,丘陵后的临时营地,营地中有一人坐在篝火堆前,虽看不清面容,但从身材与衣着上判断,正是萧琨!

  项弦仅仅是一瞥,便收回了神识,毕竟孤身一人,附身于阿黄身上时,难以保证自身安全。

  阿黄侦查回来。

  项弦说:“且看我悄悄地过去,吓他一跳。”

 

第12章 同行

  项弦催马到了阿黄所述的宿营地,只见一处背风的山坳中隐隐现出篝火光芒。此处地形乃是风口,夜间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掩去了他的马蹄声,项弦刻意不发出声响,又在下风处,到得百丈开外,宿营之人竟是毫无察觉。

  他将马拴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准备给萧琨来个猛的——只因上回在玄岳山,萧琨也是这么跟了他一路。

  项弦的报复心总是这么重。

  项弦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宿营地,风里隐隐传来声音。

  “殿下睡了么?”萧琨还在说话。

  殿下?项弦闻言心下了然,想必萧琨带着辽国的储君,踏上了逃亡之路。刚经历过宋廷的破事后,项弦已能理解萧琨了,想想他也不容易,这拖油瓶不知道要带到什么时候。于是收起恶作剧的心思,往宿营地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山坳内突然转了风向,一股诡异的旋风从天而降!

  项弦退后半步,抬头注视旋风来处,一只黑色的巨鸟无声无息地落下。萧琨也发现了,当即守在帐篷前,喝道:“什么人!”

  那巨鸟喷发出海潮般的污秽气息,是魔气!

  营地附近的草木被魔气污染,尽数枯萎,巨鸟化作人形,发出了阴恻恻的惨叫,瞬间山坳内回荡着刺耳凄厉的叫声。

  萧琨抽出唐刀,刷然化作疾风,一刀劈砍,那魔人顿时消散,却在他的背后再次聚合,抖开双爪,释放出涌动的滔天魔气,朝着他直摧而来!

  项弦喝道:“当心!”

  萧琨听见项弦之声,未及细想,躬身贴地平掠,就地滑向项弦,项弦已从营地东面现身,右手持剑,左手一拉,将萧琨拉起。

  两人左右夹击,冲向那魔人,魔人发出狂笑,在空中旋转,卷起魔气的暴风,然而项弦的剑鞘之中隐隐投出金光,魔人顿时惊恐起来。

  “它惧怕你的兵器!”萧琨喝道。

  萧琨以唐刀挥斩,但仅仅是一瞬间,项弦甚至尚未出手,魔人便刷然抽离,消失在了空中,化作黑烟飞散。

  “我最烦这种妖怪,”项弦说,“都不知道打中了没有。”

  “我也是。”两人对视,萧琨眉头深锁。

  但再见项弦之时,萧琨心里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仿佛项弦的到来,令他的责任得以减轻,诸日中沉甸甸的担子被卸下近半,他松了口气。

  项弦朝萧琨示意营地一侧的简易帐篷,意思是:里头的人还没醒?不会是被抓走了吧?

  萧琨揭开帐篷帘,朝内看了眼,说:“还在睡。”

  “这都不醒?”项弦简直难以置信,看见了一名少年背对他们熟睡的身影。

  萧琨在篝火前坐下,表情中充满了不解。

  项弦问:“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萧琨答道,“突然出现。”

  两人沉默片刻,项弦摇了摇随身的酒袋,朝萧琨示意,萧琨伸手,项弦便将酒袋扔过来,萧琨就着皮壶颈喝了两口。

  “太甜。”萧琨显然喝不惯南方的酒,较之辽国的烈酒,项弦这一壶只能被称作“酿”。

  一回生,二回熟,近一个月后再见面,已不必寒暄,彼此都有相同的目标,感觉亲近了不少。

  项弦看看周遭,说:“你到成都来做什么?”

  “找心灯。”萧琨没有瞒他,他已经很困了,方才他近乎入睡,遭到偷袭瞬间惊醒,现在疲倦再次袭来,幽蓝色的双眼带着少许迷茫,望向项弦,“你呢?”

  项弦见萧琨已经困得意识模糊,猜测他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也是。歇会儿罢,”项弦说,“你看上去很困,我替你守夜,千头万绪,明天太阳起来时再细说。”

  竟是不闻回答,数息后,萧琨就这样睡着了,熟睡时,一手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唐刀。

  项弦将长袍盖在身上,懒洋洋地倚躺着,怀里揣着阿黄,在帐篷外也低头入睡。

  及至太阳升起时,四面传来鸟叫声,无数鸟儿朝着他们所在之处汇聚,树枝上、山石上、高处的悬崖上停满了山涧内的飞鸟,尽数欢快地鸣唱着一首晨曲。

  山坳内起了冬雾,较之昨夜一片漆黑,已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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