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宝音:“谁主张开战的?”
“长老们一致同意。”信使说过这句后,便识趣地不再多说。
牧青山:“年前刚打过一场,又要南征?”
“想必尝到了甜头。”宝音叹了口气,说,“金国劫走了宋几十万两黄金、数百万两的白银,这么多的财宝,其余各族都眼红了。”
“不能再开战了,”牧青山说,“再死个数十万人,戾气快承受不住了,昆仑的神树要是倒了,大伙儿都没有好日子过。”
黑翼大鹏鸟本已被摧毁魔核,却能借助天魔宫崩塌后,释放出的戾气重生;可见如今神州逸散的黑暗力量,已成为培育魔的温床,若再有屠城之举,只不知会孕育出何等难缠的怪物。
“回去告诉合不勒,”宝音朝外头信使说,“老娘这会儿忙得很,让他先自理罢。”
信使:“殿下,这……”
宝音:“快去,别再回来了,我们明天也走了。”
牧青山眉头拧着,黑翼大鹏的下落尚未找到,新的战争又要来了,室韦一旦卷入,战争规模只怕不可同日而语。
翌日清晨,牧青山起身,说:“得南下回开封,通知项弦,否则就怕事情有变。”
宝音对着熄灭的灶火余烬沉思,说:“而且我始终在怀疑,穆天子虽死,真正的天魔种子却没有消亡。”
“不会罢。”牧青山喃喃道,“他确实已被驱魔了,你我都亲眼看到,魔种被智慧剑刺穿,毁掉了。”
“可是你记得么?”宝音说,“梦中所提示,咱们的前世与前前世,出现的天魔形态,可不仅仅是树,还有巨鸟与蛇。”
牧青山说:“那是阻拦穆天子失败后,幻化出的天魔影子。最终萧琨收拢魔气,自身成为天魔转生的媒介,让项弦杀了他,不是么?”
宝音:“但我总觉得,其中还有蹊跷,为什么黑翼大鹏幻化出人身时,会与穆天子这么像?回南方去罢,至少得让正副使抽身北上一趟,调查大鹏鸟复生的全部经过。”
宝音又说:“黑翼大鹏胸膛中,那枚黑色的玩意儿是什么,也是魔种么?怎么与在天魔宫中看见的这么像?”
牧青山看了宝音一眼,心想:你只有三成想解决问题,七成则是拖时间。但他没有说出口。
宝音却认真道:“上回你射杀它时,见着这东西吗?”
“没有,”牧青山不由得也开始思考,“上回没有。这枚黑色的火球应当就是它复活的缘由。”
宝音抬手示意稍等:“魔种能分裂吗?”
“不……”牧青山充满疑惑,语气带着极大的不确定,“不能,我觉得不能。”
“天魔宫中的穆天子不强。”宝音说。
“这还不强?”牧青山答道。
宝音扬眉:“比起历代记载,确实算不上强,只是难缠而已。”
“那是因为他不曾转生为天魔。”牧青山说。
“魔种寄生在魂魄里吗?”宝音又来了一句,虽然他们的交谈内容飘忽不定,牧青山却明白了宝音所想,答道:“也许?”
“魂魄可以分离,魔种是不是也能分裂?”宝音说,“设若他把魂魄与魔种一同撕开……”
牧青山的脸色变了,两人出外上马,再次南下。
这一年的夏季来得快,去得也快。驱魔司迁署后,项弦与萧琨甚至没有在洛阳住满一个月,其间以零零碎碎的时间回司,接到案子后,又得一同出外去查案办案。
四月他们接到山东胶州湾处的海妖案,往山东跑了一趟,顺便去泰山检查过坠落的天魔宫废墟;五月则是去查妖怪杀人,但结果乃是人祸,回来的路上又顺手解决了一起盗窃案;六七月份则在徽州、江西等地辗转剿匪。回到洛阳后刚住下几日,他们又接到湖南一地的求助,金沙江中出现了妖蛟。
妖蛟是最难对付的,项弦在不出智慧剑的前提下,与萧琨被几次拖入江中,最终成功地击杀了它。巨大的蛟龙与萧琨所驾驭的金龙彼此搏斗,翻江倒海,蛟龙尸体浮上水面时,围观的百姓尽数哗然。
妖蛟死去的一刻,散发出浓重的戾气,归入天地。
萧琨切开那妖蛟的七寸处,取出内丹,上面萦绕着黑气。这些妖怪以吸食天地灵气的方式修炼,一旦戾气鼎盛,污染灵气,修行的力量也将随之改变,趋于暴躁与失控。
这只妖蛟源源不绝地吸摄了将近一年的戾气,痛苦不堪,四处兴风作浪。
“可惜了,”萧琨叹道,“兴许再修炼上百年,是有希望渡天劫,成为龙的罢。”
项弦:“你怎么老同情妖怪。”
萧琨:“因为我就是妖怪,怎么?要把我也一起斩了?”
“不敢,不敢,走罢,”项弦说,“我要回家抱着我的妖怪哥哥睡觉。”
金秋洛阳虽不似开封繁华,却也别有一番美景。项弦与萧琨忙活大半年,攒下不少钱,益风院的孩子得以不用再去务工,项弦亲自出面,请了先生来教他们读书写字,并教授他们经商、术数等立身求生之道。
项弦自己偶尔还会教授他们木牛流马、水车、机关兽等诸多旁门技艺,但筛选过几次后,并未发现天生根骨适合当驱魔师的孩子。
萧琨也不希望他们当驱魔师,实在太辛苦了。
这次回到洛阳后,萧琨预备再挣点口粮,度过十月与十一月,就可以待在家过冬了。一如项弦所料,朝廷的俸禄与迁署文书迟迟未下,他们将大半年来驱魔所得的诸多碎银换成银票,也有六百多两,足够益风院过上数年稳当日子。
但刚到家还来不及坐下喝茶,教书先生便前来朝他们辞行。
项弦意外道:“这就要回去了?”
当初项弦请来的先生,乃是湖州的一位才子,预备参加科举,盘桓洛阳,与他们约定了一年为期。
“是啊,”那年轻先生说,“不才家中出了点事,在洛阳实在待不下去。”
项弦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强留他,只得说:“还是感谢先生了,只是挺可惜的,孩子们很喜欢您。”
先生已提前收拾好了行装,等他们回来后辞行,便即离去。萧琨刚洗过澡出来,得知发生之事,亦没有多留,只与他拉了拉手,将他送到大门外。
第81章 变故
“我怎么觉得有蹊跷。”项弦疑惑道。
萧琨与那先生道别之际,用了幽瞳,答道:“他担心打仗,家中事务,不过是托辞。”
项弦:“打仗?”
迁至洛阳以后,他们极少与官场打交道,不像居住于开封时距离权力中心极近,郭京又三不五时上门,乃至外界发生了何事,他们几乎从未听闻。
“老伍!”萧琨问,“最近有什么传闻吗?”
萧琨叫来益风院管家,但查宁与一众辽国少年已得到了消息,大部分都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
“金人又要南下了,”查宁说,“我听城里宋人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萧琨问,“到哪儿了?”
查宁说:“已经到河北真定了。”
项弦难以置信:“什么?!”
项弦与萧琨对视,萧琨说:“换身衣服,去官府里问个清楚。”
两人火速离开益风院,前往官府。是夜方知金兵去后不到一年,竟卷土重来,这一次的开战原因在于一名金国使臣,名唤萧仲恭。
洛阳城守府中,项弦听到这名字时,扬眉望向萧琨。
“那是我族兄。”萧琨说,“此人嘴上油滑,极会站队,历来朝中内斗,俱站住了赢的一方。他又搞出什么勾当?”
洛阳府尹名唤刘参,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答道:“萧仲恭代表金国,前来出使大宋,谈岁贡之事。而据说离去前,官家交给他一封策反的密信,又有贿金数千。萧仲恭回到金国后,将密信与得财悉数上交予完颜宗望,金廷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