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编。”萧琨说,“怎么会这样?倏忽去了哪儿?出来!倏忽!!”
萧琨起身环顾僻谷内高处,犹如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鬼魂,相当烦躁,火起,抽刀以刀气横劈而去,那青铜匣顿时被斩成了碎块,七零八落。
“喂!”项弦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色变道,“你疯了吗?突然拔刀做什么!”
萧琨一脸崩溃,闭上双眼,强行镇定片刻后,两人突然又听见了声音。
“两位少侠,”周望的声音道,“既然找到地方,出来一叙,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幽谷四面滚落树木与乱石,萧琨马上睁眼,说:“周望来了!”
项弦转身,意识到真的有敌人,萧琨没说错。
“那是什么人?”
“魍妖。”萧琨说,“不要与他正面缠斗,没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走!”
山神嘶吼着撞破洞壁,冲了进来,项弦正要迎上时,萧琨已以龙腾玦召唤出金龙,凌空掠来,抓住了项弦,带着他腾空而起,飞出了玄岳山。
项弦:“还没交手就跑了,像什么样子?还有那匣子,你就不要了?”
萧琨没有回答,项弦又发现两人坐骑竟是一条龙!
他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哟,你这龙挺厉害,哪儿得来的?”
萧琨:“我爹留给我的。别说话,让我静会儿。”
项弦:“你又要带我去哪儿?快降落!”
萧琨:“银川!抱紧我!我要加速了,别被甩下去!”
项弦:“去银川做什么?”
萧琨说:“我家在那儿。”
项弦一脸茫然。萧琨想了想,补充道:“暂时的家。”
项弦:“兄台,你不觉得这有问题么?”
萧琨回头道:“什么问题?”
项弦:“你家在银川,我家可是在开封!隔了十万八千里!咱们今天刚认识,你不把我送回家也就算了,还要带我去银川?!我得回驱魔司复命!”
“你就差这么一时半会儿吗?”萧琨说,“不能陪我回去一趟?”
“和你不熟!”项弦道,“知道‘不熟’两个字怎么写吗?!”
项弦简直对这人没脾气了,莫名其妙地在山道上碰见,又带着他进了玄岳山深处,找到一个奇怪的空匣子,再被妖怪攻击,现在又骑龙带着他在万丈高空上飞翔。
最后,萧琨终于找得一处旷野,金龙几乎是以俯冲的方式降落砸地。
“行!”萧琨说,“回去!你走!”
萧琨相当烦躁,事情脱出了自己的掌控,至少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宿命之轮回转后,倏忽骤然消失。眼前的真实更犹如带给了他另一种别样的、全新的感受——仿佛过往的一切,那些回溯前的记忆,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连着令他生出了许多怀疑:前一天发生之事是真的么?我真的经历了前一世,与项弦相识相知,捣毁天魔宫后,又在靖康年间的开封战场上,发动了宿命之轮?
会不会只是晚上所做的一个梦?
这种虚无感变得愈发强烈,挥之不去,乃至萧琨度过最初的欣喜之后,面对项弦时,变得不知所措。
“你究竟是什么人?”项弦才是最混乱的那个,他走向萧琨,说,“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咱俩当不了朋友,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
萧琨突然说:“我是大辽驱魔司使,我名叫萧琨。”
听到“否则咱俩当不了朋友”这句话时,萧琨突然被刺激了,脸色阴沉下来。
“我也不稀罕与你当朋友。”
“嘿,”项弦笑了起来,摘下背后智慧剑,连剑带鞘指向萧琨,说道,“有意思,腰间盘着一条龙的家伙。”
“怎么?”萧琨回过神,转向项弦,“想打架?”
项弦:“北传驱魔司使?”
“正是,”萧琨沉声道,“我才是本任大驱魔师。”
项弦打量他,原来如此,这家伙竟是辽国司使,这样就说得通了。
项弦:“你有心灯么?”
萧琨:“没有。”
“智慧剑?”项弦手持智慧剑,明知故问。
“也没有。”萧琨答道。
项弦:“那么,萧琨,大驱魔师不是你自称就能当上的。”
“我看咱们迟早得打一架,不如赢的来当?”萧琨沉声道,继而抽出了唐刀。
小雪在空中飞扬,项弦成名多年,天下已未有敌手,心底登时涌出一股兴奋。
终于有人能当对手了!还是北传驱魔司的当家人!只不知自己与他,谁更技高一筹?项弦握剑的手甚至兴奋得微微发抖。
项弦说:“我让你,智慧剑不出鞘。”
“待会儿打不过我,你自然就得出鞘了。”萧琨孤身站在雪地中,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孤独客,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他抽出唐刀,化作一道虚影先动!
项弦一看萧琨动作,便没有再托大,身周喷发出火焰,轰然与萧琨对撞!
漫天火球飞舞,火环扩散,引燃了附近草木,又被萧琨呼啸的水系真力强行压了下去。萧琨单刀飞舞,全靠实打实的刀气,项弦竟被接连压制,平生以来第一次碰上如此对手!
世上竟有如此高手!项弦暗自心惊,虽然两人勉强打平,他却感觉到萧琨的修为竟比他还高了半筹。
对方没有施展全力,缘因没必要生死相搏,又因为他手中有智慧剑。只见刀光无处不在,犹如银月不断飞掠,萧琨竟毫无疲态,刀气疾追项弦,到得项弦无法再闪躲之际,刀劲已形成连发,幻化出银河般的光路,连成一道星光炮轰然摧向项弦!
项弦使尽平生修为解数,纯阳真火,武艺全开,仍无法抵挡,及至眼看要被一刀撞中胸膛的刹那,仓促间终于拔剑!
智慧剑拔出一寸三分,金光轰然倒卷,总算架开了萧琨的刀气,转瞬间萧琨已到面前,兵器相接,发出“铮”的声响。
两把上古神兵相撞,气劲轰然卷开,天地为之色变!
“终于还是拔剑了。”
“没全出鞘就不算。”
再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弹开。项弦胸膛剧烈起伏,知道实则萧琨技高一筹,智慧剑只要不出鞘,自己必定会落败。
“好兵器。”项弦理顺气息,沉声道。
萧琨的佩刀一定也是神兵,智慧剑若出鞘,兴许会将它斩断,但项弦绝不会第一天见面便毁人宝刀,一听金铁交鸣声有异,马上收了智慧剑。
萧琨则好整以暇,稍躬身,右手侧刀于左腰畔,左手按刀刃,作弓箭步,沉声道:“热身结束,招数来了,准备好了?”
项弦登时色变。
萧琨血祭唐刀!
“喂!你不痛吗?!等等啊!”项弦大喝道。
萧琨的唐刀上燃起铺天盖地的幽冥烈火,蓝色火焰霎时平地爆开,幽火中犹如出现了千千万万英灵,挟一刀之威,竟是想直搦智慧剑!
项弦来不及收招,只得仗剑硬架,在烈火中喝道:“你疯了!有必要么?!”
再一次对撞,项弦与萧琨的靛蓝双目对视。
萧琨的眼里闪烁着眼泪的光,项弦一愣,只是短短瞬间,萧琨强行收招,幽火倒卷,项弦忙伸手去拉他,生怕萧琨遭到气劲反噬被炸飞。
两人同时被掀飞出去,萧琨反手抱住项弦,背脊撞断了枯木,最后一阵混乱,狠狠摔在了地上。
项弦骂了句,艰难起身,摔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脸上、头上到处都是擦伤。
萧琨则拄着唐刀站起,勉强收刀,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这么一场打斗,他烦躁的心情总算得到了释放,稍冷静下来。
“你赢了。”项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惨,主动说,“行,我承认你是大驱魔师,但我得回家了。”
萧琨转身看着项弦,项弦疲惫不堪,心想这都是什么事?他心里有气,仿佛见到萧琨第一面时就有股无名气在心里堵着,然而这厮比他更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