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罢。”萧琨想到诸多事宜要理清就头大。
“你才饶了我罢。”项弦哭笑不得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很迷茫啊,兄弟!”
“上来陪我睡觉,”萧琨说,“我冷。”
“你这人当真奇怪。”项弦打量他片刻,最后似乎有点不情愿,挪上榻来。他身为纯阳之体,躺在萧琨身畔时,四周便暖和了起来。
第86章 开局
梦境再次浮现:
项弦回到了开封驱魔司内,他转身四顾,见周遭俱是熟悉无比的布置,他在司内穿梭来去,急迫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在哪儿?
偌大驱魔司中,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
萧琨则站在前院里浇花。看见他的那一刻,项弦便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熟悉的家中只剩下他俩。
他快步上前,从身后搂住了萧琨,亲昵地摩挲着他。
“哥哥,”项弦低沉的声音道,“咱们重来?”
萧琨笑了起来,推开他的身体,又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景象再变,项弦发现自己被诸多锁链捆缚着,双手双脚张开,悬挂在空中,面朝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充满了恐惧,大喊出声。
一把魔矛沐浴熊熊烈火,朝他疾射而来,正要将他穿胸而过的刹那,萧琨的身体出现在他胸膛前,以坚实的后背朝向他的胸口,反身迎向魔矛。
魔矛刺穿两人,将他们贯穿在一起,鲜血迸射,温热的血液顺着项弦的胸膛、小腹、大腿淌下,浸润了他的全身。
“萧琨?!”项弦颤声道。
萧琨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抓着那魔矛。
项弦突然醒了,梦境中所经历,一如当下从身后抱着萧琨,将他搂在自己怀中。
他急促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再次提速。他莫名地紧张起来,望向萧琨,萧琨也慢慢地醒了,侧过身。
“醒了?咱们走罢。”萧琨平静地说。
“去哪儿?”项弦睡眼惺忪地坐起。
“长安。”萧琨如是说,“你要问的一切,很快都会得到答案。”
正午时分:
萧琨驭龙在长安城外降落,说也奇怪,睡一觉起来,他的身体又奇迹般地恢复了,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当年与师父也来过这儿。”项弦说。
“尊先师,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琨与项弦穿行于长安街道。两人经历了钻山洞、互相较劲大打出手,又在荒郊野岭中露宿这些天,一身衣服已脏得不能看,只得先去投宿,换衣服,把自己洗干净,又让店家上了吃的。补充整备一番后,萧琨吃过晚饭,回房整理银两等物,发现少了一件东西——撒鸾赠予他的摆件。
这一世他回到银川后不曾与撒鸾去逛街,自然也就不再赠予信物,也许以这样的方式了结,冥冥中自有注定。
萧琨心中感慨了一番,出外时见项弦独自坐在雅座案前。
“喝一杯?”萧琨主动问。
“不喝。”项弦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萧琨:“?”
项弦:“你说到了长安,就会为我解开那些疑惑,为什么天命之匣中什么都没有?心灯在何处?”
“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萧琨认真道,“找到白鹿以后,你都会知道,比我亲口说更管用。”
项弦带着怀疑打量萧琨,萧琨那认真的模样,又不似开玩笑,他只得点头,说:“那,早点睡罢。先说好,你可不许再拖了。”
“一言为定。”萧琨答道。
第二天,长安知府府内,小妾晚香大喊道:“有贼人啊——!”
项弦被萧琨带着翻过院墙,抓狂道:“老爷我好歹也是个从四品,想进知府的家,就不能上门递帖子吗?”
“懒得与他们啰唆。”萧琨说,“快来!”
萧琨找到后院那口井,其时王知府家尚未被灭门,两名年轻男子擅闯,惊动了全宅上下,当即好一番鸡飞狗跳。萧琨先是将项弦推进了井里,继而自己也跳了下去。
“这边走!”萧琨拉起项弦的手,快步进了长安地下的古水道。
水道内四通八达,不一会儿两人便甩开了家丁。项弦打了个响指,无数火羽飞散,照亮周遭环境。
“啊,我记得师祖有本书,记载了此地。”项弦说。
“嗯,你师祖是苏颂,”萧琨说,“欧阳修的门生。稍后须得打起精神,对手不简单。”
项弦倒是很爽快,说:“听你的。”
古水道深处,两人抵达曾经黑翼大鹏的藏身处,萧琨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萧琨难以置信道。
“你带我来看什么?”项弦茫然地问,“是这儿么?”
因为自己回溯,所以一切都更改了么?不对……萧琨马上明白了:穆天子所化身的天魔,乃是三魂一体,巴蛇、黑翼大鹏与树!穆天子既然在最后与自己一同触及了宿命之轮,时光回溯后,黑翼大鹏作为他的分身,也保留了记忆?
他没有选择此地藏身,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喂!”项弦摇晃萧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萧琨自言自语道。
“你明白什么了啊!”项弦抓狂道,“能不能让我也明白一次?!”
午后,项弦火冒三丈,走在离开长安的路上。
萧琨:“我现在就给你解释,清清楚楚地解释,你能不能不要发火,冷静点?先前我也没想到,黑翼大鹏竟会离开了。”
项弦克制脾气,说:“我得回开封,没空再陪你到处跑,后会有期。”
项弦的耐心已耗尽,一路上他简直是一头雾水,被这家伙使唤来使唤去,也没见到魔族的身影,这一切实在显得太诡异、太不合常理了。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项弦去驿站借马,萧琨则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
萧琨始终思考着:要从哪儿开始说呢?将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按时间顺序,全部告诉他?省去父母离世?他会相信我么?正在萧琨准备开口,交代整件事的经过时——
项弦不知不觉已消了气。
“再给你一次机会,”项弦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先去曜金宫,”萧琨当机立断,“太行山距离此地不远。”
项弦站着不动,萧琨朝他伸出手,项弦朝他走来,萧琨握住了项弦的手,再一次驾驭金龙腾飞而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愿意给你机会么?”项弦说。
“为什么?”萧琨说,“你可以抱紧哥哥,免得我突然发病,咱们又摔下去。”
项弦常常能把人顶得没话说,遇见萧琨方知强中更有强中手。
“因为咱们刚认识不久,”项弦在呼呼的风声中道,“你就把大辽的传国玉玺送了我!”
“你不是喜欢么?”萧琨道,“正四下找它?”
“实话说,我也没那么喜欢,”项弦答道,“只想看看究竟长什么样。”
项弦只觉得好奇,毕竟这重器只存在传说中,而萧琨随手送给自己的这个举动,令项弦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重视。
“今日我在穿过古水道时,”项弦又说,“有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萧琨问。
“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项弦说,“我也和你一同去过那里。”
萧琨:“你会明白的!”
太行山下,萧琨朝牧民购买了两头牦牛,半拖半拽地拖着牛上山。
“为什么买两头牛?”项弦难以置信道。
牦牛哞哞叫个不停,萧琨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成功将它们弄到山巅,将牛们拴在木桩上,说:“马上你就知道了。”
项弦的疑惑简直要爆炸了,他们在山顶坐了数个时辰,最后他接受了萧琨这些不合常理的处事,只因实在太诡异了,没有正常人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萧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