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46)

2025-09-27 评论

  “谢谢。”萧琨再次表示出了感谢,项弦与萧琨的思路被此事暂时岔开。

  “你的系绳也太容易断了。”项弦说。

  萧琨将它系回腰畔:“上一次被你偷走以后就……做什么?”

  “拿来,”项弦说,“我替你做个新的,保证不会再掉。”

  萧琨将玉玦放在桌上,被项弦收走。

  “他的目标是谁?”萧琨回到先前话题,说,“显然不是潮生,我打赌他们现在尚不知潮生的身份,根本不把他视作威胁。”

  项弦看了潮生一眼,潮生已喝醉了,倚在乌英纵的怀里,项弦说:“你抱弟弟回房去,先睡下罢,不必再出来伺候,今天你也累了。”

  “是。”乌英纵正看楼外黑黝黝的夜色,此刻抱着潮生回房去。

  项弦见萧琨注视乌英纵的背影,约略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说:“乌英纵是我当年与师父云游时,在蓬莱所救,七十年前,他被一名丹师抓到了蓬莱试药,过程不细表,他非常温顺,且喜亲近人。”

  萧琨“嗯”了声。

  项弦又道:“说回巴蛇出现的一刻,起初我觉得它的目标是你。”

  “是么?”萧琨眉头深锁。

  项弦:“实不相瞒,我认为它想抓走你,但不久前你已与‘赢先生’正面交手过,真想抓你,为什么‘赢先生’不下手?”

  项弦明显还有其他的话没有说,萧琨的身上仿佛有许多谜团,但他既然不主动交代,项弦也不问,说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

  “我倒觉得它是冲着你来的,”萧琨说,“记得最后一刻,你以智慧剑刺穿巴蛇时么?”

  “断篇儿了。”项弦说,“每次都是这般,抽剑后,记忆总不清晰。”

  萧琨说:“巴蛇的魔气释放时,有一名魔人现身,这也不记得了?”

  “似乎有这么回事。”项弦努力回忆。

  “我怀疑那就是‘穆’。”萧琨说。

  项弦:“你看见了?”

  萧琨:“没有,甚至连声音也未曾听清,只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感受。”

  目前只有萧琨与敌方的这名悬疑者正式交过手。项弦想了很久,说:“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从巴蛇体内现身的魔人握住了智慧剑。”萧琨说,“我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项弦思考后起身,回房取来智慧剑,当着萧琨的面拔出。

  “不用紧张,”项弦解释道,“不注入法力,不会当场金光万道到处砍杀。”

  萧琨道:“使剑时你控制不住自己,乌英纵怎么办?”

  “他都躲得远远的。”项弦说。

  这也是萧琨第一次得见名震天下的这把上古神兵。

  “这已不是远古时最初的智慧剑了。”项弦道,“淝水之战时,第一把智慧剑被炼作天魔枪,这是大驱魔师陈星为武神项述所煅冶的新剑,但剑上所蕴含的七大源初之光,依旧留存着。”

  智慧剑通体漆黑,上刻有奇异的符文,两人看了片刻,都无法解读符号的含义,剑身古朴,若无法力加持,不过是一把寻常古剑。

  萧琨以手指轻轻触碰,无事发生,剑锋也并不锋锐。

  “七大源初之光。”萧琨想起了自己学艺时,从驱魔司的典籍中所读到的,那些只言片语的过往。

  萧琨喃喃道:“金乌终有隐蚀之日;玉兔亦有归退之夜;繁星将有消隐之夜;烈火须有熄灭之时。电光与雷霆,终有晦暗之际;骨磷微光,终有弥散之终。”

  项弦接口道:“万法归寂,时光无涯,唯心灯万古如昼永存。”

  这也是项弦师父沈括生前常说的话。

  “还是得找到心灯。”萧琨绕了半天,从对抗天魔的这场艰难且满是迷雾的战役分析里,回到了他们最初的目标上来。

  “嗯。”项弦说,“有了心灯,咱们今天就能净化巴蛇。”

  萧琨想起另一件事:“所以再铸智慧剑的过程中,加入了心灯?”

  “一部分力量。”项弦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师父生前也提到过,智慧剑能感应到心灯的存在。但目前智慧剑不曾给过我任何提示,我想也许是距离问题。”

  “我知道了。”萧琨答道。

  两人相对无话,项弦伸了个懒腰,说:“困了,回房睡觉罢,再多的麻烦,睡一觉就好了。”

  项弦正要收起智慧剑,突然发现,剑身上出现了一道隐隐约约的、甚至以肉眼难以察觉的裂纹!

  项弦陡然想起萧琨所言,今日魔人手握智慧剑的一刻。

  萧琨:“怎么?”

  “没什么。”项弦再端详时,剑身上的裂纹又几近消失,他甚至以为方才那一刻,是自己看花了眼。

  萧琨打了个呵欠,显得很累,说:“在客栈内多宿一天再出发,需要整理情报。”

  萧琨起身回房,项弦在月光下端详智慧剑。

  怎么回事?他仔细地摸过剑身,再一次看见了那裂纹,他总觉得从前不曾见过这裂纹。

  他很少仔细端详智慧剑,因为师父说过,智慧剑并未完全认可他——于是少年时,项弦多少有点叛逆情绪,既未被真正认可,大多数时候亦不想用,单靠一身修为便去降服妖怪。这也是他本能拒绝拔剑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智慧剑是天下第一剑,持剑者更有“护法武神”身份,可以说全天下的驱魔师,对他的客气,有七成在这把剑上。于是项弦的心情便总是很矛盾,一方面仰仗智慧剑与不动明王的神威,另一方面又隐隐带了几分不服之意。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项弦甚至极少有认真观察剑身的兴趣,毕竟已经是这等级别的神兵,不会有丝毫被毁的可能。

  当他看见那道裂纹时,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仔细回忆,这裂痕是新出现的?还是一直就有的?他持剑柄,平端起剑身,借着月光打量那道裂口的破损处。

  没有反光……不是新裂口。项弦稍放心少许,通常新产生的被碰撞、折断或划痕之处,必然出现金属的光泽。

  他说服自己这裂痕是许久以前所留下,只是自己先前没发现而已,应当不影响使用——他将智慧剑收进鞘中,回房睡觉去了。

  今夜房内只有萧琨与项弦二人。

  但只有一张宽榻。

  项弦先进屏风后脱外袍,萧琨则在外等候,项弦茫然道:“进来啊,你在等什么?”

  “等你换衣服。”萧琨说。

  他俩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了,甚至在某个程度上,比潮生与乌英纵还要亲密。潮生的亲近只是源自喜欢的亲近,而萧琨与项弦,竟是有点形影不离。他们在精神上所想之事一致;在活动上,则一起行动,一起洗澡,一起吃饭,讨论事情,喝过酒后,又一起回房,一起睡觉!

  那么在吃饭时讨论,和回到房内躺上床后讨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的人生似乎从倏忽作出那个诡异的预言开始,就莫名其妙地被强行绑到了一起。

  细想起来,萧琨自从与项弦再见面后,居然连独处的思考时间都几乎没有了。萧琨心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项弦问萧琨:“你睡里头还是我睡里头?”

  萧琨让出榻,项弦躬身入内,躺进去,两人同床共寝。萧琨也懒得说怎么只有一张榻了,他预料到项弦的回答一定是“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说了也是白说。

  经历白日间大战,这天夜里,项弦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梦突如其来,于项弦闭上双眼的刹那,便将他拖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中,这世界中的一切犹如早已遍历,却又陌生得仿佛从未发生。

  他手持智慧剑,面朝尸山血海,身周萦绕魔气,仿佛化身血狱中的修罗。

  智慧剑燃起血腥的烈焰,身后阿黄亦化作黑火腾飞的邪恶巨鸟,剑下已伏成千上万的金兵,在他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着的开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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