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93)

2025-09-27 评论

  “他的刀能修?”萧琨问。

  “包我身上,”项弦将刀还回去,接回自己的智慧剑,说,“须得等一段时日。”

  “能看看你们用法力吗?”斛律光又问。

  萧琨没有拒绝他,侧握唐刀,刀锋上绿光亮起,隐约现出藤蔓环绕刀刃飞舞,斛律光顿时惊呼一声。

  “实不相瞒,”萧琨说,“我们此次来西域,乃是身有重要任务。”

  萧琨本想暗示,不想将斛律光卷进去,斛律光却道:“抓妖怪是罢!我懂!我能学么?”

  项弦将智慧剑归鞘,又看见了剑身上那道裂纹,在夜晚的灯光下,它更明显了。

  项弦:“!!!”

  就在两个符文之间,剑身的侧旁。

  项弦回忆起在长安的那场战斗,因为拔剑对战黑翼大鹏,所以裂纹加深了么?但仔细端详后,却说不清究竟裂纹扩大了不曾。

  萧琨:“有些人不适合修行,我也不清楚,兴许与根骨有关……项弦,怎么了?”

  项弦把剑归鞘,没有回答,细想着除却自己与萧琨,还有谁碰过智慧剑。

  “没什么。”项弦答道。

  房内,乌英纵将潮生放在榻上,正要去拿毛巾为他擦脸时,潮生却拉着他的衽不放。

  乌英纵轻轻扳开潮生的手指头,将他一手放好。潮生另一手却又抓了上来,显然并未睡着。

  乌英纵:“……”

  潮生睁开眼,笑了起来。

  乌英纵:“你在装睡?”

  “想叫你进来,与你单独待会儿。”潮生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侧身抱着被子,露出眼睛看乌英纵。乌英纵就像往常一般,前去宽衣解带。

  “一路上困了罢。”乌英纵说。

  “你不自在么?”潮生说,“今天自从到了高昌,你就不和我说话了,是我哪儿让你不高兴啦?”

  “没有不自在,”乌英纵答道,“得伺候老爷与萧大人,今天很忙,顾不上你,但这是我的职责。”

  潮生有点失落,他涉世尚浅,尚不知凡尘间诸多情感与话语背后的深意。

  “那,咱们一起睡觉吧?”潮生又说。

  乌英纵想了想,说:“你先睡,我出去看看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他说‘不用伺候’了,”潮生不悦道,“你陪我啊,哥哥刚才这么说的。”

  乌英纵:“潮生,我不能……不能总围着你转。”这话出口时,乌英纵又觉说重了,又道:“不忙时,陪你玩没关系。”

  “哦,好吧。”潮生明白到自己被嫌弃了,和衣躺下,背对乌英纵。

  乌英纵身为一只猿,活了两百多年,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既酸又涩的滋味,从潮生抱着白鹿脖颈那天起,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什么;到得今日斛律光拼命向潮生献殷勤,更引得他心跳一阵疾,一阵缓。

  他知道潮生一定生气了,便不再出去,关上房门,躺在他身后。

  潮生睁着发红的双眼,脸上还带着几分酒意,在这个西域的夜里,他终于想起昆仑来,想到皮长戈,想起自己的家,莫名的孤独感笼罩了他。

  客栈厅堂内,老板架上门板,关门打烊了。项弦与萧琨、斛律光仍闲聊,问了不少西域的风土人情之事,毕竟他们接下来要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执行任务。

  斛律光想起一事,问:“今天潮生救我的时候,也是用的法术?”

  “他所修习的是仙术,”萧琨答道,“与我们又不一样,昆仑的仙人,是不老不死的,与天地同寿。”

  斛律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萧琨又说:“那位乌英纵大哥,也是一般的修行者,可活数百甚至上千年。”

  萧琨也是以一种隐晦的暗示提醒了斛律光,潮生的生命是无止尽的,可以说与神州相当,身为凡人,最好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至于斛律光是否能听懂,就不关他的事了。

  “项弦?”萧琨又问。

  “嗯。”项弦恢复自若,决定过后再细看,说,“斛律兄弟家住何方?”

  “我出生在姑墨,”斛律光答道,“却已经许多年不曾回去了。”

  “阿克苏。”萧琨朝项弦说。

  项弦点了点头,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斛律光又问:“你们要找的妖怪在哪儿?有消息么?”

  萧琨颇有点头疼,他承认斛律光是个热心肠的好小伙子,可招揽他又不合适,只得答道:“现在还不确定。”

  斛律光说:“明天我进宫去,帮你们问问,需要什么线索?”

  萧琨:“你是王宫的人?”

  斛律光:“我认识王陛下呢!”

  “明天再说罢。”项弦现在心情很复杂。斛律光知道他们尚未商量清楚,便点了点头,离开案前。

  萧琨心想:终于去睡了,这小子多半也累了,经历过死而复生,只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不想把他卷进来。”萧琨说。

  “我也不想,”项弦说,“得明明白白,朝他告别。他是个好人。”

  两人刚对话一句,斛律光却又回来了,显然去洗了把脸,复又坐下,说:“喝!继续喝!”

  项弦与萧琨无语,但斛律光十分健谈,说说笑笑,渐渐地,项弦竟感觉到他希望结交朋友的一番真情。到得后半夜时,斛律光又解下自己的五弦琵琶,小声弹唱。项弦不似萧琨般严肃,带着酒意摸过去,教他弹奏宋曲,唱了不少词与他听。

  萧琨则喝得有点多,葡萄酒后劲不小,他在地上和衣而卧,已睡着了。到得清晨时,三人都没有回房,斛律光趴在案上,项弦则倚在石柱一侧低着头,萧琨枕在项弦大腿上,睡得不省人事。

  客栈老板开门,开始做生意了,项弦猛然惊醒,摇起萧琨,天已蒙蒙亮。

  萧琨起身去洗漱,今日他们还要去拜访高昌王,虽然目标是阿克苏地区,但近乎整个西域名义上都在高昌回鹘的统治之下,在对方的国境中活动,无论如何得知会国王一声。外加高昌与西夏、辽错综复杂的关系,如今耶律大石更进入对方国土,显然是得到了高昌回鹘的默许,萧琨便更需要前去面见,打听消息。

  高昌的大街小巷两侧,店铺与民居尚未开门。项弦与萧琨到得王宫外,递出了文书。

  萧琨:“太早了罢?”

  项弦:“对国王而言,已不早了。阿黄,你进去看看国王起床了不曾。”

  阿黄:“我又认不得高昌王什么模样。”

  项弦戳了下阿黄的肚皮,阿黄不情不愿,只得飞去为他们打探消息。

  按宋的规矩,这个时候大臣们也该上朝了,道君皇帝不问朝政,日日春宵苦短日高起,太子赵桓却是天不亮就在殿内与群臣议事。

  果然,不片刻便有卫兵出外,说道:“王陛下请两位入内稍等。”

  客栈内,潮生睡了一夜,又习惯性地转过去,抱住了乌英纵。

  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自己被巨大的白猿纳入怀中,猿猴的毛发看似柔和,细摸起来却显得粗糙,当他与白猿完全接触时,竟是忍不住地全身战栗。

  白猿以它的四肢搂抱,庞大的身体近乎将潮生完全覆盖,毛发与他的肌肤相蹭,犹如以自己灼热的兽躯裹住了潮生。潮生在环抱中无处可去,与它相拥,舒展四肢时全身无一处不感受到随时随地的包覆与刺激感。

  惬意排山倒海般涌来,从脚心涌向胸膛,潮生颤抖不休,又充满了迷恋。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开花。

  就像花朵舒展一般,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他的体内绽放,即将突破重重阻碍而释出。

  接着,潮生醒了。

  他被乌英纵搂在怀中,乌英纵依旧保持着成年男子的身形,抱着他睡。

  潮生屏住呼吸,一脸茫然,把大腿从乌英纵腰间挪下来,还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头顶。

  没有开花,潮生看了眼镜子,继而小心地去换下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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