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那事,是、是本大少爷给你脸!”
“别的小厮一辈子都只能铺床叠被、烧水砍柴,干些粗使活计。但,看在你还勉强入眼的份上,本少爷给你机会像个通房一样伺候着,你可别不识抬举!”
“……”
“……”
室内一片死寂。
“总之,你好好干。”
“干得好了,指不定本少主哪天心情不错,也、也能赏你个男妾的名分!”
尹玄临又跑了。
跑出去廊下大喘气,心脏砰砰跳。
说起来刚才那鬼番话,谢忱听到什么反应?
似乎没什么反应。
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那么宁折不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不该气得浑身发抖吗?
神医说了,他只是动不了,又不是没有喜怒哀乐!
所以没反应是几个意思?!
是在无视他吗,是在彻底无视他吗?
好哇。
21.
当晚,少主终于开始正式“净化魔君”了!
第一夜,是身披华服阴沉着一张脸,拿着麻绳踏入后山雅苑的。
尹玄临:“……”
他可没那么蠢!魔君即便虚弱,也很危险!
所以他当然要把魔君的手脚绑起来再狠狠“净化”。看对他为所欲为、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他是不是还能面无表情地淡定!!!
呵。
于是当晚月黑风高,魔君谢忱的手腕被蛟绡绳缚在床头。
尹玄临居高临下,笑意阴狠扭曲:
“呵!瞧你这瘦骨嶙峋的样子,谁稀罕要,能伺候本少主是你的福分!”
“你如今无处可去,统共不过是我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雀儿,敢反抗一下试试?……量你也不敢!”
“摆出这副死样给谁看?!你最好识相点,别像块木头似的!乖乖给我动,别装哑巴也别装什么清高……呜,啊啊啊啊,慢点,慢点!”
“不、不准看!给我闭眼!”
“呜……啊,混蛋!”
少主从雅苑出来已是次日午后。
听说脚步虚浮,眼下一片青黑,走路甚至有点一瘸一拐,多半是“净化魔君”时灵力损耗过度所致。
但不愧是少主,驱魔之心甚坚无人可及!
才休息了一个下午,当晚就又拿着据说能鞭策魔魂、驱散邪祟的软皮鞭和安魂蜡烛,斗志昂扬地去了!
再隔日,据传因“魔君眼神凶煞,影响净化”,少主又贴心地准备了隔绝视线的高级眼罩。
再再隔日,少主从古籍看来“刺青彩绘能够封印魔气”,又兴致勃勃地捧了毛笔和颜料……
总之,就是日日驱魔手段花样繁多、推陈出新。
半个月后。
“……”
尹玄临真心觉得,谢忱自打堕魔以后,变了!!!
明明半个月前他不是还不情不愿、高冷淡漠,有时眼底里是一片猩红戾色,咬着牙发狠以示反抗吗?
可这才多久。
如今尹玄临再一次把他狠狠绑好,整个人骑上去狠狠欺负时,谢忱的反应,竟就这么从一开始的僵硬,变成了前几日的微微仰头承接。
甚至这次,直接轻柔而沉醉的回吻!
唇上难以言说的温柔触感,直把尹玄临炸得外焦里嫩,头脑空白。
人不能……
至少不该这么能屈能伸!
难以想象曾经桀骜的天之骄子被剥落羽翼后,竟也会变得这样……善于蛰伏与伪装?
渐渐,谢忱身子大好。
更乖了,饭也肯好好吃了。
尹玄临递过去的新衣也会乖乖换上。经常听话得让本想找茬的尹玄临被迫哑火!
尹玄临有时烦躁,也喜欢把他搂进怀里玩弄揉搓一阵子。
这几日他似乎也习惯了,甚至还会下意识地调整一个让尹玄临更省力的姿势,把脸顺从靠在他肩窝。
尹玄临:你你你……休想用这种手段讨好迷惑我!
渐渐,谢忱可以下床了。
尹玄临心情好,也会由他在开满各色药草花的小院里“放风”。
甚至带他在金蟾宗你到处乱逛。
每次逛着,他都会安静地跟在尹玄临身后半步的距离。尹玄临走他就走,尹玄临停他就停,尹玄临伸手去牵他,他也会垂眸让牵。
他越是如此,尹玄临越是默默浑身发毛。
时时怀疑他是不是在憋什么偷袭大招!
22.
两人之间话倒不多。
主要尹玄临也不知跟他聊什么。
毕竟,是聊当年他对自己的爱答不理,还是聊他变魔尊以后的心路历程?
就没一个让人开心的话题!
很快,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两人简短的交流,也就是偶尔他骂骂咧咧谢忱听着,以及炙热的夜里谢忱喉咙里低哑叫出来的“师兄”。
呵,仙魔不两立,谁是你师兄!
又一个夏夜。
蝉鸣阵阵,昏沉黏腻。谢忱近来精神越来越好,搞完了也不消停,总喜欢抱着怀里半梦不醒的人,一遍一遍亲吻脸颊和唇角。
小心翼翼一举一动,从未见过的温和。
“嗯……”
偶尔尹玄临会被他弄醒,咕哝一句。
“谢师弟,你……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月光透过窗楹,谢忱黑瞳里是他一直以来都看不懂的东西。
一年能改变一个人那么多吗?尹玄临不信。
因为他们之间不止有过一年。
而是有很多年。
棠棣仙门时,明明有过年复一年。但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颈间落下细碎的亲吻。
尹玄临问他:“你恨我吗?”
“恨死了吧。”
“……”
埋头在他颈里的人停顿了下,半晌摇头。
毛茸茸地温柔蹭他。
尹玄临默默气结。谢忱如今真是完全学会能屈能伸那一套了,学得炉火纯青!
23.
谢忱当年高冷难攀,尹玄临忿忿不爽。
可也不知为什么,谢忱如今做低伏小、事事顺从,几近予取予求的地步,尹玄临仍是不爽烦躁!!!
谢忱伤势如今确实大好了,甚至能陪着他出门谈生意,做个安静的“护卫”。
尹玄临一路都在暗中观察。
出了金蟾宗,他不跑;上了马车,他也不跑;如今船行江心四下无人,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杀人抛尸的绝佳地点——
可他还是没动手,反而在夜风起时,仔细替他系好厚重披风!
入夜,船舱本就狭窄。
谢忱还要恪守“本分”,继续“伺候”他。
尹玄临:“……”
他如今倒宁可他反抗算了!直抒胸臆地恨他!
而现实却是谢忱捉着他的衣袖,顺着手腕一点点向上亲吻。黑沉的眸子在烛火下,带着些近乎虔诚,安静又疯狂的光。
“你……混蛋……放手!住嘴!”
尹玄临挣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这般曲意逢迎,不过只因为眼下只有我能庇护你,你……”
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含糊的、几乎湮灭在呼吸声中的“嗯”。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滚烫。可想要骂出的话,又被含糊呢喃着“玄临师兄”的吻给堵了回去。
事后,他再度被紧紧抱在怀里,肌肤相贴,呼吸交融。
……
尹玄临始终记得,谢忱素来话少。
唯一一回话多,却是为了小白莲而怼他,字字诛心。
而这次行商回来,尹玄临总算又一次目睹了谢忱话多的样子——可惜对象不是他。
而是缥缈峰的二小姐杜馨兰,最近常来金蟾宗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