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118)

2025-10-01 评论

  尘赦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能力反抗。

  苴浮君居高临下注视着眸瞳涣散的少年,倏地一勾唇:“倒是个有血性的。”

  江鹊静站在一旁,淡淡道:“君上想赦免他?”

  苴浮君啧啧道:“我啊,最是心软,见不得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就这么白白死了。”

  江鹊静笑了:“是因心软,还是因乌君觉得他无辜?”

  苴浮君正色道:“我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吗”

  “是啊。”

  苴浮君:“……”

  苴浮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懒洋洋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符咒,赫然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赦」字。

  “最近是祖灵祭,做不来打杀之事。既如此,那便让他们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来,谁能最后活着,便可得祖灵祭的「赦令」。”

  尘赦,就这样凑齐了第二个字。

  尸山血海中,赦令化为一道金光没入尘赦眉心,他垂着眼注视着五指上泛起的青色鳞片,伴随着血腥气而在一寸寸化为利爪。

  他看着丑陋的利爪,忽然觉得厌恶,当即催动灵力。

  缠在他骨血中的琴弦猛地出现,直达骨髓的剧痛骤然袭来,直接将那森森鳞片逼了回去。

  有名有姓。

  他开始学着做人。

  ***

  一阵窸窣之声。

  尘赦漫不经心将利爪化为修长五指,手背鳞片因吸收过多的血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他熟练地将漆黑手套崩在纤细手指上,将所有不符常人的古怪之处收敛得一干二净。

  荀谒见他满身戾气而去,又像是餍足的野兽般回来,一时不敢往上凑。

  “尘、尘君。”

  尘赦“嗯”了声,虽然浑身血气逼人,眉眼却泛着一股淡淡的慵懒之色,他走至辟寒台后殿的寒池,沐浴更衣,换了身斯文儒雅的宽袖青袍。

  在尘君沐浴这段时日,荀谒已从伏舆的传讯得知尘赦在大长老处杀了一通,连大长老的唯一一道分身也打得粉碎,本体重伤。

  方圆数百里化为冰天雪地。

  如今整个昆拂墟都炸开了锅,大长老和苴浮君拥趸气急败坏地要来找尘赦要说法。

  荀谒心都提起来了。

  尘君……好像从未这般失控过,到底出了何事?

  难不成大长老将小少君给打去半条命?

  正胡乱想着,尘赦已从后殿走出,神清骨秀气度宁和,好似和伏舆所说的杀神截然不同。

  “嗯?”尘赦温声道,“你方才说什么,枉了茔怎么了?”

  荀谒呆了呆。

  对啊,方才他要说什么来着?

  尘赦耐心等了等,没等到荀谒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知晓不是什么大事,便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抬步离开。

  荀谒抬头一瞧。

  得,又去丹咎宫了。

  丹血缺失,修补时不能急于求成,像凡人般睡眠也是其中一种。

  可这一觉,乌令禅睡得极其不安稳,意识被松心契牵制着在尘赦记忆中来回翻转,只能无能为力看着他阿兄的过往。

  本来可以一觉睡到天明,可不到两个时辰,乌令禅就被胸腔中的难过给酸涩醒了。

  他醒来后没有动,而是恹恹地蜷缩在锦被中,感知着那极其罕见的情绪。

  并非是愤怒、怨恨时在胸口轰然炸开的怒火和震感,反而像尘赦记忆中那连绵不绝永不停歇的雨,潮湿得令他无法呼吸,胸口泛着化解不去的酸楚。

  就在这时,寝殿的烛火轻轻亮起。

  “醒了?”

  乌令禅一愣,迷茫地翻过身来。

  乍一被光照耀,乌令禅眼睛酸楚,眨了眨湿润的羽睫,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灯影幢幢,尘赦长发披散,侧身坐在床榻边,灯下显得他五官更为深邃立体。

  墨发青袍垂在锦被上,他伸手抚摸下乌令禅的额头,语调温柔:“难受吗?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要不要让温故……”

  话还未说完,乌令禅忽地坐起身,像只片松软的羽毛,轻飘飘撞到他怀里。

  尘赦动作一顿。

  乌令禅身量还未长开,贴上来时不轻不重宛如张单薄的纸,好似轻轻拢一下就将他揉皱了。

  他张开手抱住尘赦的后背,将整个人牢牢往人怀里贴。

  因尘赦本能抬手的动作,宽袖遮挡,几乎将乌少君单薄的身形遮掩大半,只能瞧见埋在胸口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个全身心依赖的动作。

  尘赦愣怔许久,缓缓将手落在乌令禅肩上,却未落实,轻笑着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乌令禅闷闷地将脸埋在他带着茶香的衣裳里,不吭声。

  “说话。”尘赦拍了下他的脑袋,淡淡道,“你不说出来,阿兄如何为你做主?”

  “阿兄好厉害。”乌令禅小声说,“做噩梦也能做主,难不成尘君还要去打周公啊?”

  尘赦笑了。

  教训将他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倒是不难。

  尘赦抚摸了下乌令禅的后脑勺——睡着觉这孩子也得在头发上插各种簪子,也不嫌硌得慌:“说说看,到底怎么了?”

  乌令禅很喜欢尘赦身上这股沐浴过后清冽的气息,用脑袋蹭了蹭不肯起来:“没什么大事——阿兄,我以后会乖,听你的话。”

  尘赦:“……”

  都听话了,这事儿还不大?

  尘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温热的手探到胸口处,准确无误掐住乌令禅的下巴将他往后一掰,硬生生将人从身上撕下来半片。

  若非必要,尘赦不想用那双兽瞳看他,神识好似无形的舌在乌令禅脸上一寸寸舔舐。

  难过?

  乌令禅不高兴地想要重新贴回去,却被尘赦掰着下巴不能动弹:“放开我,我就是做噩梦了,什么事都没有。说起来,你怎么在我这里呀?哦哟,你偷看我睡觉!”

  尘赦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眉头紧皱:“是江鹊静说的那番话吓到你了吗?”

  “谁啊,谁啊谁啊的,听不懂。”乌令禅还在往后倒,撇着嘴不肯抱他了,“谁能吓到我,这话说得显得我胆小如鼠,几句话就能将我吓得呜呜哭,你收回去。”

  尘赦没收:“我已同你说了,不用乖、不用听话,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随心而去,不必顾忌后果,就算出事我也能为你摆平。”

  乌令禅瞥他:“阿兄说得比唱的好听呢,前几日我一提松心契之事还要揍我呢。”

  尘赦:“……”

  见尘赦难得噎住了,乌令禅也不扑腾了,回想起梦中那些遭遇,又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

  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寝殿的狭窄一隅却烛火温暖,两人挨得极近显出一种异样的温情来。

  “阿兄。”乌令禅小声喊他。

  尘赦:“嗯?”

  “他们都待你不好。”乌令禅闷闷不乐地咬着尘赦胸口垂下的坠饰,紧贴着听着尘赦比寻常人要快的心跳声,小声说,“以后我和阿兄永远在一起,待阿兄好,一定不让你伤心。”

  尘赦一怔。

  尘赦只当乌令禅被江鹊静吓住才这般难过,从未想过会是因为自己。

  是松心契让他瞧见了什么吗?

  乌令禅听尘赦没回答,但心跳比刚才还要快了,仰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因抬头的动作,一绺乌发在锁骨出打了个圈,越发衬出脖颈处两个艳红的血痣。

  “阿兄怎么不说话?”

  尘赦笑了,一丝灵力将乌令禅颈窝的那绺发拂开:“又说孩子话。”

  乌令禅赶忙说:“我说真的,我从不对别人做承诺,但天地间若有关于誓言的生死状,我肯定会立一个给阿兄,让阿兄知晓我的真挚。”

  尘赦动作一顿。

  乌令禅向来说来做到,尘赦遮掩的眸瞳有一瞬的怔然。

  乌令禅眸瞳纯澈,没有半分阴霾,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好似被当成希世之宝在意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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