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柏:“……”
崔柏无可奈何,拿着酒壶为他斟了一杯清酒。
乌令禅这些年早已学会了喝酒,拿起来和他一碰杯,喜滋滋地喝了半盏。
许是酒意上头,崔柏垂着眼注视乌令禅半晌,忽然说:“我本打算好了。”
乌令禅:“嗯?什么呀?”
“若今日生辰你送了我丹枫枝……”崔柏说着,苦笑了声,“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哪怕孤独终老。”
乌令禅手一抖,酒直接洒了衣襟上。
轰隆隆。
天幕有惊雷劈下,夏日的第一场雨滂沱而下。
乌令禅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准备好好和他说一说。
崔柏道:“我已想通了,日后不会再纠缠君上。”
乌令禅所有的话全都被憋了回去,只好干巴巴地道:“啊……好,好的。”
崔柏:“……”
乌困困年幼时遭逢大变却能在仙盟混得风生水起;哪怕金丹破碎仍有勇气和毅力从头来过;又在少年时骤然接过昆拂墟重担,强撑至今。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持之以恒的纠缠就会甘愿将就。
爱就是爱,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崔柏叹了口气,想通后再回头看自己,只觉得就像是个不顾旁人意愿的孩子,没忍住又笑了声。
不过这次却是释怀的。
崔柏起身:“我先去招待其他人。”
乌令禅没忍住起身:“崔、崔子贞……”
崔柏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乌令禅干巴巴地说:“你、你真的想通了吗?”
崔柏:“……呜。”
乌令禅:“?”
崔柏抬手蹭了下脸,语调一如既往:“嗯,君上不必担忧。”
乌令禅松了口气。
都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像孩子一样呜呜哭。
崔柏很豁达,又抬爪子蹭了下右脸,镇定地道:“君上之前说生辰过后要找炉鼎采补,等改日我挑几个好的送去丹咎宫。”
乌令禅:“哦!”
都这样大度送他炉鼎,肯定想通了!
崔柏呜呜着走了。
乌令禅彻底放松下来,感觉此番前来幸樽关收获颇丰啊,起码崔柏不会再痴恋于他了。
妙哉妙哉。
乌令禅正喵着,余光一瞥就见凉亭旁边的一条悠长小道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天已黑了,灯盏幽暗并未照亮拐角小道,只能瞧见男人半个身子隐在一棵竹后,身形如同苍翠青竹,气势却像薄薄地面之下那狂掠霸道的竹根,冷意蔓延至各地。
离远瞧,还当是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乌令禅眨了眨眼:“阿兄?”
尘赦缓步从小道走出,肩膀蹭过竹叶,将成片的竹林晃得不约而同发出沙沙的竹叶摩挲声。
轰隆。
大雨倾盆,竹影摇曳落在青墙上,如一只只鬼影。
乌令禅解决完一件大事,心情正好,喜滋滋地捏着一个酥皮桂花卷吃:“你忙完了嘛?那些人好烦的,你竟在那待足了半个时辰,敬佩你……唔。”
尘赦走至他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乌令禅仰头一看,微微愣住。
尘赦俊美的五官泛着些似笑非笑的冷意,墨痕似乎被他身上强悍的灵力震碎了,松散着垂在肩上,露出一双酝酿着惊涛骇浪的深紫兽瞳。
乌令禅也不畏惧他,更不觉得那兽瞳中的凶戾是冲着自己的,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你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吗?”
尘赦笑了声,缓缓俯下身,伸手用拇指在他唇上轻轻一蹭,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用力,直接将中间那点唇珠蹭出一抹暧昧的红润。
像是被人含着一点点磨出来的。
乌令禅:“唔?”
尘赦语调淡淡,轰隆一声惊雷劈下,将他刀刻斧凿般的容貌映衬得莫名阴冷暴戾,宛如一只真正的野兽。
“困困,想要炉鼎采补该让阿兄为你寻才对,怎么好麻烦旁人?”
第74章 为何找炉鼎
“等等!”
池敷寒跑得都要吐了,才终于追上闷头往前冲的崔柏。
温眷之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崔柏已缓下那股情绪,回头看他,眸瞳像是被雨冲刷过,带着未消的泪意,情绪勉强稳定,道:“怎么了?”
池敷寒急赤白脸地上前:“你、你就这么……”
放弃啦?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崔柏脸上未干的泪痕,后面那些丧良心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池敷寒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一言难尽地拍了拍崔柏的肩膀:“你早该这样的,他那没开窍的榆木脑袋,一辈子孤独终老我都觉得不出奇。”
崔柏:“……呜。”
温眷之扫了两人一眼,好心提醒了一句:“放下就好,但是最好、别送炉鼎、去丹咎宫。”
崔柏抬头看他:“为什么?我已经想通了。”
温眷之心想你想通了,也别找死。
他意有所指地道:“你听我的。”
崔柏不明所以,脑海中又没来由地冒出来尘赦那只手。
寻常兄弟……会这般亲密吗?
还没等崔柏细想,远处有人唤他。
幸樽关不少人都是来贺崔柏生辰,他没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哭了一会就被父亲叫走,勉强露出笑去应付长辈去了。
“哎哟。”池敷寒望了望天,哈哈地说,“我今天得早点回家,哈哈哈哈,看这大雨下的,可别把幸樽关给淹了哈哈哈……嘎。”
温眷之一把薅住要溜走的池敷寒的后领,将人卡了下脖子,似笑非笑道:“要去哪里?”
池敷寒心虚地说:“回、回家。”
温眷之善解人意:“那我随你、一同回去?”
池敷寒尴尬道:“不、不必了吧,咱两家离得挺远,还是各回各家吧。”
“并无大碍。”温眷之眯着眼睛温柔地说,“刚好算算,赌输之后、该给我多、多少晶石。”
池敷寒:“…………”
池敷寒闭了闭眼,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他以后再也不赌了。
***
轰。
惊雷阵阵,大雨滂沱,大有将幸樽关淹了的架势。
乌令禅在落雨声中歪歪脑袋:“啊?炉鼎?”
尘赦背后大雨倾盆,竹影摇曳,烛火影影绰绰照亮半张脸,显出一种异样的诡谲。
他淡淡笑起来:“方才不是和崔子贞说好了,要收炉鼎采补修行吗?困困喜欢什么样的炉鼎,长相漂亮的新花奴,还是天赋修行较高的闲林臣?”
乌令禅:“……”
祖灵之地灵力浓郁,比昆拂墟所有修行之法都要超凡。
君上及冠后,也有人明着暗着给君上送美貌炉鼎,但全都被伏舆给推了回去。
乌令禅这些年闷头修行,只知道炉鼎是一类修行之法,再深入点的就是需要上床渡灵力,其余的一无所知,从不知道竟然还分这么多类,当下好奇追问。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呀?不都是要采补吗,还分美貌、天赋?”
见他竟然还兴致勃勃的追问,尘赦神色更冷了,偏偏脸上还带着笑:“那改日为君上寻来几个瞧瞧?”
乌令禅对一切修行之事都很好奇,刚要点头,却感觉尘赦放在他下颌的拇指倏地一用力,硬生生托住他要点下去的脑袋,甚至还掰着没他手大的脸左右摇了一下。
乌令禅:“?”
尘赦偏偏还在装模作样地温柔问他:“乌困困,回答呢?”
乌令禅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敢再点头,顺着尘赦的手左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义父那修行,事半功倍呢。”
尘赦淡淡笑了,几乎将乌令禅下颌掐出红印的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柔声问:“那你为何生出要炉鼎采补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