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赦将人抱着靠在自己宽阔的怀中,轻轻为他顺气。
乌令禅眸瞳涣散失神,艰难喘息着,眼眶里蓄满的泪水随着呛咳唰地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滴在尘赦揽着他腰的手背上。
尘赦兽瞳剧烈缩了缩,喉结上下滚动,见乌令禅眼眸迟迟无法聚焦,强行按捺住胸口涌出的欲望。
短暂禽兽了回,尘君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温柔地用手为乌令禅擦拭眼泪:“嗯?不继续睡了吗?”
乌令禅:“……”
乌令禅仰头迷瞪地看他。
深更半夜男鬼似的坐在他床沿,问了些不明所以的问题,又不由分说将他按着亲,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哄他睡觉?
乌令禅晕晕乎乎的,总觉得好像在做梦,夜半三更困意未消,又因为缺氧脑子短暂地无法运转了,竟然问他。
“你……你为什么亲我啊?”
君上身量这么多年都没长成正常魔修般高大魁梧,面颊消瘦一个巴掌就能挡住。
尘赦很喜欢这样轻柔地用手掌托着他的侧脸抚摸他,就好像能彻底掌控他这个人。
“你说为什么?”
乌令禅说:“唔,哄我睡觉?”
尘赦:“……”
乌令禅说完,就感觉贴着阿兄胸口的地方传来闷闷的震颤。
尘赦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道:“对,哄你睡觉——现在能睡着吗?”
乌令禅刚要点头,那只手却又掰着他的下巴左右摇了三下,“替”他回答。
睡、不、着。
乌令禅:“……”
乌令禅还没反应过来,放在他下颌的手已微微用力,强行让他仰起头来,接着头顶阴影笼罩。
又来?
尘赦身形太过高大,就保持着乌令禅坐在他腿上的动作,缓慢俯下身来。
枉了茔的魔兽天生凶悍霸道,尘赦只是勉强披上君子皮,骨子里仍是强悍、有令人畏惧的掌控欲。
人的舌头无法探入太深,他几乎在探入的刹那便兽瞳微缩,短暂化为兽舌势如破竹卷入其中。
手腕青色鳞片窸窸窣窣地长出,连缺了一块的兽角也出现。
乌令禅整个人被困在他宽敞滚烫的怀抱中,再次体会到了一种连呼吸都无法掌控的感觉。
好在尘赦不似第一次般强势,会在他呼吸困难时渡过一口气,好像要将这个满是占有欲的亲吻无限制拉长。
尘赦不再掩饰神识,透明的神识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好像要将乌令禅裹成蚕蛹,死死纳入自己的怀中,不让任何人看到。
什么崔子贞,几十个炉鼎。
大二三四五六七护法,玄香太守……
都该离他越远越好。
他只该将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日日夜夜紧密相贴,融为一体。
乌令禅乌发垂曳背后,被逼出来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脑海中那股晕晕乎乎的昏沉始终挥之不去。
尘赦为什么还在亲他?
他还没试探出来呢。
不对。
就算亲兄弟都不会同榻而眠,更何况深更半夜在狭窄的床榻间唇齿相贴地亲在一块。
原来之前皆不是错觉。
尘赦也对自己图谋不轨?
正浑浑噩噩着,乌令禅终于感觉尘赦放开了他,却并未将他放回床榻上,反而伸着舌将脸上的泪水卷着吞咽下去。
乌令禅呆呆看着尘赦,面颊上那点软肉被舔得微微挤了挤眼睛。
尘赦并不掩饰自己的兽角和鳞片,垂眼注视着他时有种妖异的诡谲感,眸瞳仍是温柔的。
“害怕我吗?”
乌令禅被亲懵了,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盯着那兽角看了一会,忽然喃喃道:“好看。”
尘赦掐住乌令禅腰身的手倏地一紧。
年幼时的兽角被硬生生挖出过无数回,每次新长出时必定伴随着唾骂和痛苦。
从没人觉得他的兽角好看。
尘赦兽瞳更加柔和,轻轻亲了下他的眉心,嗓音低沉:“乖,睡吧。”
脑海中那几乎被占有欲盘踞的兽性得到满足后,尘赦又开始像个人了,反思不该在深更半夜闹他。
乌困困刚丢失丹血,还未完全修补回来,这些年又劳碌伤神,深夜睡一觉得哄七八回才行,今日怎么就忍不住把人叫醒了。
被亲了这一遭,恐怕睡不稳了。
尘赦伸手轻轻在乌令禅眉心一点,如水似的灵力安抚他的识海。
乌令禅彻底支撑不住,往他怀里一靠,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他再次梦到了枉了茔破的那夜。
不过这次梦中似乎有无形的东西笼罩着他,帮他屏蔽掉外面四方亮起的镇物灵光,无数魔兽挣扎着奔出的咆哮嘶吼。
那人怀抱温暖,将他拥在怀中。
“困困,我在这里。”
哪怕在梦中,乌令禅仍记得那头痛欲裂的痛苦,他听到自己喃喃着问。
你是谁啊?
我……恨你。
尘赦笑着回他:“我知道。”
我都知道。
随后便是眉心轻轻落下的吻。
“喜欢阿兄。”
“你不是喜欢我,你不该这个时候知道喜欢是什么。”
梦中的乌令禅愣怔注视着,一时半会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自己臆想的。
原来那时……他便把“喜欢”说出了口。
忽然间,折磨乌令禅六年的噩梦轰然炸开。
自此之后,那一夜的枉了茔分别,再也无法让他痛苦半分。
***
彤阑殿落了一夜的雨。
温家主例行前来为苴浮没有君诊脉。
苴浮同那只人形魔兽厮斗过久,又因那要命的符纹反噬,神魂险些被撕碎——若不是乌君保命的传送符,此时恐怕早已和心上人团聚。
身躯经脉破碎,还有的治,可神魂碎裂却极其棘手,温养起来没个十年二十年都没有成效。
温家主每此来彤阑殿都得重重叹上一口气。
今日天一亮他便到了,熟练地走到苴浮躺着的地方,为他探脉诊治。
突然,有人懒洋洋地说:“外面落雨了?”
温家主叹了口气:“是啊,昨日也不知什么天气,落了一整夜……嘶!”
回了半句温家主才反应过来,险些蹦起来,愕然看去。
已经活死人状态六年的男人不知何时醒的,正懒洋洋睁着眼看他,虽然脸色虚弱惨白,起码能出声了。
温家主悚然:“苴浮……呃,君!”
苴浮君挑眉:“呃什么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温家主探了他的脉,发现经脉依然堵塞着,四肢无法动弹,但意识清醒了,并非是回光返照,这才松了口气。
“自从上次枉了茔结界破碎,已经过了近七年,如今是昆拂困困六年,四月初四。”
苴浮君:“?”
“什么玩意儿?什么年?再说一遍。”
“困困六年。”温家主颔首道,“如今执掌昆拂墟的,是乌困困君上。”
苴浮君:“……”
苴浮君挑眉:“吾那个逆子尘赦呢?死在枉了茔了?”
“之前死了,两个多月前又活着回来了。”
苴浮君眼眸一眯。
也就是说枉了茔结界破碎那日之后,尘赦也没留在乌困困身边?
苴浮君眉头紧皱,下意识想要起身,可他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借助温家主的力量奋力地坐了起来靠在玉枕上。
困困这些年孤身一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尘赦那厮回来后说不准会为了丢失的魔君之位使坏。
温家主为他用了灵药,忍不住念叨道:“您这符纹反噬也太霸道,心脉几乎被震碎,若非有乌君印护着,恐怕早已一命呜呼,日后可要好好修养,万万不可动气伤神。”
苴浮君不耐道:“吾多久能动?”
“得半年多吧。”
苴浮君道:“给吾下点猛药,死不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