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玉台冷冷一笑,抬手在春宫图上一抚。
魔神赐福当即落下,冲开春宫图的禁制,里面黄光大放,照亮掌柜满是吃惊错愕的脸,随后跪地认错痛哭流涕,错怪尊贵的及冠乌玉台大人!
桀桀桀。
看乌令禅这个一会坏笑一会眯眼接受参拜的架势,就知道这孩子又在脑海中想些有的没的,尘赦没忍住摇头笑了。
没了昆拂墟这个庞然大物压在他肩上,乌令禅仍然能继续没心没肺,就好像和当年没什么分别。
挺好。
喂了灵药,将人哄睡着后,尘赦注视着他的睡颜,兽瞳晦涩。
只是半魔双修,并非寻常修士可以随时停止,且时间颇长,还是先将乌困困及冠之事了结,再把丹咎宫的结界稳固一番再说。
望着乌令禅许久,尘赦终于舍得起身离开丹咎宫,去为他准备及冠礼之事。
君上已过二十四生辰,才堪堪补上迟到的及冠礼。
仅仅七日,丹咎宫上下便将及冠礼所需的东西准备齐全,乌令禅穿着尘赦为他特意订做的及冠衣袍,花里胡哨叮叮当当,极其符合君上审美。
乌令禅前往祖灵之地,在冰天雪地中接受祖灵和魔神赐福,定下表字“玉台”。
及冠礼进行了一整日,乌令禅从祖灵之地出来,连丹咎宫也不回,立刻沉着脸咻一声跑了。
等着和君上喝酒的池敷寒三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干嘛去?”
一旁的尘赦没忍住笑了起来,抬步走了。
乌令禅连障眼法决都没打,直接气势汹汹冲去了上次黄尘巷的书铺。
“掌柜!掌柜呢?!快给本君上出来!”
书铺乍一来了这么尊大佛,掌柜赶忙前来迎接:“哎哟,君上怎么大驾光临啊!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乌令禅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年轻的掌柜:“不是你,之前的掌柜呢?就八九天前在这儿的。”
掌柜道:“前几日我有事出门,让我远房亲戚来代了几日,那是我阿叔,前日便归家了。”
乌令禅:“?”
乌令禅憋得半死:“那你阿叔老家在哪儿啊?”
“阿叔无拘无束,四海为家。”
乌令禅:“……”
乌令禅眼前一黑。
年轻掌柜还是如此近距离瞧见那宛如仙人样貌的君上,他又是个意境派,最爱美色,当即兴致勃勃地将殿中所有春宫图捧来送给乌困困。
“听闻君上和尘君喜结连理,真是郎才郎貌啊,恭喜恭喜!不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些春宫图全都赠与君上,望您不要嫌弃。”
乌令禅顺了顺气,也不迁怒,更没有拂他好意,瘪着嘴收下后拿出晶石。
“哎哟。”掌柜忙说,“都说了是礼了,再收您钱不合适,日后您若有需要,再来光顾便好。反正有的是机会。”
乌令禅不明所以。
双修不就是普通双修吗,看了一本不就学会了,怎么会经常来光顾?有钱烧的?
但此人笑容满脸,身上还带着乌玉台所没有的书卷气,说出的话让人莫名信服。
乌令禅只好没多问,点点头:“谢谢你,你比你阿叔是个人多了。”
掌柜:“……”
他阿叔到底做了什么得罪这位君上了?
乌令禅没耍成功威风,闷闷不乐地走了。
君上一走,年轻掌柜立刻挥毫在牌匾上加了硕大的几个字——「君上读了都说好,倾情荐之」。
乌令禅不知道掌柜一家都不做人事,带着几十本春宫图回了丹咎宫。
他藏不住事儿,一看架势就知晓铩羽而归。
尘赦好似长在丹咎宫了,自从归来后甚少回辟寒台。
此时已天黑,他慢条斯理坐在内殿外的连榻上泡茶,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烛火映衬,将他半张脸照得俊美异常。
见乌令禅垮着脸,尘赦笑道:“怎么,没寻到人?”
“嗯。”乌令禅将一堆春宫图往软榻上一堆,不悦道,“他怎么能四海为家呢?伏舆在不在,我画张他的画像,给我通缉他,一定得让他知晓我及冠有表字了!”
尘赦:“……”
尘赦失笑不已,将撸着袖子就要去挥毫画像的乌令禅按下:“喝口茶,静静心。”
乌令禅心情不好,无差别攻击:“喝你的茶,心更静不了。”
尘赦伸手,轻轻在他眉心一弹。
乌令禅闷闷地捧着茶喝,之前他不忍心拆穿阿兄烹茶术太蹩脚全都忍着,此时大概受创太过,想狠狠发泄发泄,直接皱着脸吐舌头,口吐恶言。
“尘赦,这茶好苦啊。”
尘赦挑眉看他:“哪里苦,不是刚好?”
“你的舌头肯定和我的不一样。” 乌令禅瞥他,“苦觉得甜,难不成你尝甜的东西会觉得苦?”
尘赦漫不经心道:“那倒没有。”
乌令禅狐疑。
尘赦抬起他的下颌,倾身而来,轻轻含着他的唇让兽舌攻城略地,一吻过后又若无其事地垂眸继续喝茶,随意地淡声开口。
“嗯,不苦。”
第84章 夜夜泣金烛
乌令禅幽幽瞅他。
尘赦若无其事道:“怎么?”
乌令禅说他:“你之前可不是这副模样。”
尘赦笑了:“那你说,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乌令禅一一细数。
温文尔雅,但遇事也雷厉风行不会优柔寡断,是真君子。
现在竟然端着这幅温柔的君子模样,做尽登徒子事、说一堆甜言蜜语,脸不红气不喘。
尘赦听他嘟嘟囔囔,没忍住笑了。
他的君子皮破绽百出,谁都能看出他是伪君子,偏偏糊弄住了乌令禅。
“我本就身负一半魔兽血统。”尘赦随意地道,“你指望肮脏的兽血里能浸泡出什么柔心弱骨吗?”
尘赦本是无意说出这话,喝了口茶没听到回答,抬头一看。
乌令禅旧气没消,又添新怒,面无表情看他。
尘赦放下茶盏,不明所以:“嗯?不高兴了?”
乌令禅素白纤细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撞着发出咔哒声。
他在重视的人面前从不会掩藏想法,甚至怒气也没让他张牙舞爪地咬人,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低声说:“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尘赦失笑,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乌令禅和他一一分析:“你身为前魔君,机深智远解枉了茔之祸;修行天赋无第二人能及,百年便已大乘,相貌更是俊美无俦,怎么就……肮脏了?”
尘赦见他说得认真,语调更加温和了,温声哄他:“是我……”
乌令禅没等他敷衍自己,垂着头用茶盖轻轻刮着那难喝的几乎冒出来的茶叶,闷闷不乐地说:“就算你不是最好的,也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尘赦一怔。
就算有一半的魔兽之血,就算修行天赋不高,就算不是真正的君子……
乌令禅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待人行事皆纯粹得很,从不计较什么血脉,只要是认定之人,哪怕将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也誓死不二。
尘赦眸瞳温和下来,天生凶戾野蛮的兽瞳竟然显出几分温情来。
他这一生因半生魔兽之血,几乎没走过什么好运,生母苛待,养父不是东西,唯一待他好的养母也随风陨落。
当年被苴浮随手扔到他怀里的幼崽,没想到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救赎。
尘赦笑起来:“好,是我说错了。”
乌令禅嫌弃他:“刚才还会说甜言蜜语呢,刚才怎么没点眼力劲,漂亮话都不会说。”
尘赦道:“那我向君上赔罪?”
乌令禅扬起下巴,骄矜地问:“怎么赔罪呀?”
尘赦道:“教君上读懂那《夜夜泣金烛》上画的什么。”
乌令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