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令禅:“哦!”
短短半日时间,乌令禅结婴夺得秘境历练榜首之事,传遍三界。
仙盟玉简上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结婴?假的吧,十七岁结丹?”
——有人回应:“十六岁零八个月,没有十七,会不会算岁数?”
“虽说乌令禅性情狂妄张扬,不可否认天赋的确是当世第一人,令人望尘莫及。我若有此等天赋,眼睛也要长到后脑勺。”
——有人回应:“可惜你没有。”
“乌天骄勇得蓬莱盛会秘境赛魁首,口吐狂言轻松结婴,并叫嚣一年时间狗都能结婴,狠抽三界天之骄子的脸皮。”
——有人回应:“不夸张。”
“乌天骄画像新鲜出炉。”
——有人回应:“你睡觉睁着一只眼睛。”
“蓬莱盛会我在现场,听说乌令禅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昆拂墟少君,兄长就是那位(墨痕划掉)(墨痕划掉)的尘君。”
“嚯!尘君竟有幼弟?!”
“对,听说对乌天骄宠爱有加,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屠掌尊。”
“我就说他身份不一般!有如此天赋,怎么可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过此番蓬莱盛会极其凶险,乌令禅既然有兄长宠爱,为何要三番四次以身涉险?我要是他,早就仗兄长的势为非作歹了,哪里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参加什么盛会。那样骄矜尊贵的人,才多大啊,却将自己折腾得如此狼狈,脸都炸得黢黑。”
仙木鸢上,乌令禅捏玉简的手微微一顿,歪头看着这句话。
仗势?
他仗势了啊,阿兄为他出头让屠喻思过三年。
不过这和他参加蓬莱盛会有什么关联吗?
乌令禅想得入神,好一会才嗅到一股熟悉的茶香弥漫四周。
抬头一看,尘赦不知何时回来的,正坐在他对面,垂着羽睫似乎在“看”桌案上的玉简。
乌令禅等他半天终于回来,赶忙将打发时间的玉简一扔,高兴道:“阿兄你回来了!看,这是顾掌尊给我的魁首令牌,正反面都刻了我的名字,一个困困一个令禅呢。”
炫耀完,乌令禅才后知后觉阿兄不认识仙盟的字,正要找补,就听尘赦淡淡开口。
“为何不回了?”
乌令禅疑惑:“什么啊?”
尘赦的指腹轻轻在玉简上悬空的字抚了抚,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落在“仗兄长的势”几个字上。
“问你为何不仗阿兄的势。”
仙木鸢最顶层隐约浮现淡淡的金纹结界,尘赦神态如初,淡淡道:“对兄长而言,元婴化神不过蝼蚁。你为何不惜性命,以身涉险?”
作者有话说:
阿兄:开始算总账。
第41章 结界
乌令禅垂下头,没吭声。
尘赦的神识一寸寸触摸乌令禅的眉心、鼻尖、唇角,让他每一个微小的神情在识海中分毫毕现。
撇着嘴,眼尾微垂,手还在扒拉腰间破烂的坠子,拨过来拨过去。
这是不高兴了。
尘赦不为所动:“若有不满,尽管说出来——回话。”
乌令禅闷声说:“我没什么不满,阿兄说得都对。”
“什么都对?”
乌令禅说:“元婴是蝼蚁。”
尘赦:“……”
乌令禅不容旁人诋毁他的修为,可这傲慢的话由洞虚境的尘君说出,就算再不高兴,也无法反驳。
只能生闷气。
尘赦神识依然锁定乌令禅:“乌困困,你觉得阿兄这句话的意思,是讥讽吗?”
乌令禅往往只捡自己在意的话听,被如此一提醒,懵了好一会,仰头看他:“啊?”
“孟凭之流,哪怕他吃丹药堆成个化神境的废物,不必我出手,昆拂墟也有魔修能将他轻易除去。”尘赦轻声道,“你护法不是很多吗,但凡说一句,三护法自然会为你出手。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在外守着的荀谒:“?”
谁?
“我没冒险。”乌令禅下意识反驳。
尘赦知晓乌令禅的脾气,耐心十足:“生死状都立下了,不算冒险?”
乌令禅歪着脑袋打量尘赦半晌,终于后知后觉明白阿兄为何生气了,当即眼眸一弯,得意地和尘赦解释。
“那哪算冒险呀?孟凭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用丹药堆出来的元婴不堪一击,更何况我还有猗傩胎,结个假婴出来,对付他足够啦。”
尘赦一语不发注视着他。
乌令禅侃侃而谈:“生死状若是下给他,那胆小如鼠的蠢货肯定不敢接,所以我同他说了条件,不用墨宝、昆拂墟不追究,我又是金丹期,条条都对他有利,这才激将他应下。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做毫无把握之事?阿兄你真是多余操心了。”
“把握?”尘赦问,“有几分?”
乌令禅眉梢一挑,炫耀道:“三分妥妥的。”
尘赦:“……”
见阿兄脸色不对,乌令禅赶忙改口:“五分……七分……我有十分把握!”
玄香:“……”
玄香生平第一次想和尘赦站在同一战线,甚至想让尘赦仗着兄长的身份,狠狠给他一顿教训。
尘赦脾气格外的好,温声道:“乌困困,你想一直保持这副样子吗?”
乌令禅还以为阿兄心软要放过他,赶忙眼巴巴看他:“不想!”
尘赦冷淡道:“那就别对我说谎。”
乌令禅:“……”
尘赦问:“玄香太守和你的挚友同你感情颇深,你就不怕他们担忧,心疼?”
乌令禅本就不会说谎,听到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好奇道:“担忧心疼并没有用啊,我赢了生死状,他们自然会为我骄傲。难道阿兄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我厉害吗?”
尘赦:“……”
尘赦的涵养本就是强装的,脾气再好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求夸赞激出了火气,身上森寒之气一时没收敛住,阴沉带着戾气。
“乌困困。”
乌令禅吓了一跳,往后退缩。
尘赦感知他的害怕,无声吐出一口气。
算了。
不能怪他。
乌令禅终归年岁太小,又自幼被苛待,脾气秉性颇为特殊,他甚少将负面情绪往心里放,注意力皆集中到能令他得到满足和快意的事情上。
——替师尊进入秘境搜寻灵物,得到夸赞;修为精进,夺得榜首,备受追捧。
好像不畏艰险、不怕苦痛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为了成功,他能接连忍受金丹破碎的痛苦,也能为了三成把握,眼睛眨也不眨立下生死状。
乌令禅第一次看到尘赦这副样子,讷讷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玄香和柳景回全都因这个骂过他,但他从来不听,觉得矫情。
可阿兄明显生气了。
乌令禅的“英姿”还捏在尘赦手中,他权衡再三,很快妥协,将两人面前的小案一扒拉,小心翼翼挨到他身边。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阿兄不为所动。
乌令禅跪坐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讨好地仰头看他:“阿兄,我知道错了,不该为了一时快意而和孟凭立下生死状,还以身犯险,差点连累阿兄。我忏悔、我思过,原谅我好吗?”
知晓并非他的错,尘赦不想待他太过严厉,语气艰难放得温和:“真的知道错了?”
乌令禅:“自然,乌困困还能骗阿兄不成?!”
尘赦:“……”
只会说漂亮话的骗子。
松心契的影响仍在,虽然微弱,却仍旧能感知到乌令禅那边传来的一阵阵的情绪。
那是以退为进的洋洋得意,和期盼计谋得逞的狡黠,唯恐被发现的担忧。